这一天,天空阴中带晴,像一块颜料混合的调色板,显得好混乱,好渺远,让人捉摸不透。
吃过早饭,我们四个人又在院子里探讨起我们的去向。
箫剑首先发表议论:“依我看,目前‘回宫’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回去,说不定不仅不能治好紫薇的病,还会让你们全体送命,这岂不是得不偿失吗?不如,我们改一下路线,不去嵩山了,去洛阳。洛阳是个大城市,并不比北京小,我相信在那里一定可以找到好大夫的。”
晴儿轻颦浅蹙,忧思重重地说:“可是,尔康说得对,皇上是仁慈的,紫薇已经病成这样,皇上不会忍心再责怪我们了。何况,我真的放不下老佛爷,我想,紫薇和尔康也放不下小燕子,放不下皇上,放不下福大人和福晋吧!”
箫剑看了晴儿一眼,皱着眉头,默默不语。我望着这两个人,隐隐感到一股不祥和的气氛正在他们之间酝酿。
我与尔康交换了一个目光,尔康会意地点点头,问箫剑道:“箫剑,时隔那么多年,你还放不下那段仇恨吗?”
箫剑怔怔地看着尔康,张了张嘴,却终究欲说还休,我想,此时此刻,他应该也有很多的痛苦吧。
我看看箫剑,又看看尔康,思量着说:“其实,说心里话,我虽然放不下小燕子,放不下皇阿玛,但是,那个皇宫里确实也有让我畏惧的东西。当皇阿玛下令要斩尔康的时候,我的心情真的很复杂。我的亲爹,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他操控生死大权,在这个世上,能够一生气就杀人的爹,恐怕也只有他一个吧。”
我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笑声,清脆,也颇有几分心酸:“哈哈!紫薇,说得好!一生气就杀人的爹只有我一个,可是你的脑袋还是挂在你的脖子上,你这张嘴还是能说会道的!”
我惊骇地转过头去,竟看见穿着便装的皇阿玛正笑着站在我们身后,他后面还跟着几个随从——我梦中的场景终于出现了!皇阿玛亲自来找我们了!这一刻,看到自己久别的亲爹毫无架子地站在自己面前,我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震动,我有些木木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看着我旁边的尔康和晴儿都跪下来,又惊又喜地叫着“皇上”,我也糊糊涂涂地跟着跪下,颤抖着叫了一声:“皇阿玛!”偶然一抬头,已经不见了箫剑的身影,他大概是进屋去了罢。
皇阿玛一步上前,把我们三个扶了起来,他的眼光激动而复杂地在我们脸上来回徘徊着,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感觉,他的眼眶有些泛红了。
“我的孩子们,快起来吧!”皇阿玛哑声叫了一声,我的心蓦然收缩了一下,我飞快地抬头,含泪问皇阿玛:“皇阿玛,你怎么来了?”
“你们还用问朕吗?”皇阿玛长叹了一声,仰头望天,望了好久,才又说道,“朕是派了人来找你们,可是朕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不许伤害你们,还让他们传达朕的命令,说朕已经赦免了你们,可没想到你们还是弄得遍体鳞伤——都是有人从中作梗啊!”他无限感伤地说,“为此,朕已经失去了朕心爱的儿子了,朕的开心果小燕子也丢掉了半条命。而朕心爱的女儿,和心爱的臣子,还流落在外……这个中滋味啊,没有经历过的人还真的无法了解!”他一手握住我,一手握住尔康,“朕已经听人来报了,说紫薇的病情已是刻不容缓,尔康也受了伤,不知现在伤势如何。”又放开尔康,去握住晴儿,“还有晴儿,从小在宫里长大,能受得住外面的风餐露宿吗?晴儿,你不知道你走了这段时间之后老佛爷有多想你,上个月她刚生了一场大病,至今还一直缠绵病榻,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啊!”
晴儿的眼眶立刻红了,她用手掩住嘴,抽泣了几下,然后哽咽地说:“都是晴儿的错,晴儿也很想念老佛爷啊!”
我也红着眼眶拉住皇阿玛的手,说道:“皇阿玛,我们进屋去说话吧,天这么冷,不要从这里站着了,小心受凉啊!”
我们簇拥着皇阿玛进了屋,我跑进厨房去给皇阿玛泡茶。刚刚烧上水,尔康就跟着进了厨房。我轻声说道:“你进来做什么?还不快去陪着老爷!”
尔康一把握住了我正忙碌的手,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他紧盯着我,铿锵有力地说道:“紫薇,皇上亲自来接我们回宫,他也跟我们解释了,追兵的事情是个误会,看样子,他是不会再治我们的罪的了。我们跟他回北京去吧!让太医用最好的药给你治病。紫薇,我真的不能接受失去你!”
我的心情就像一堆被小孩子玩乱的毛线,复杂极了。一方面,我很想待在我爹身边,也很想念皇宫里的小燕子,同时也不忍心让尔康因为我的病而痛苦;可是另一方面,我又害怕回到宫里“文字狱”的事情会不会再掀起风波,牵扯到尔康。再加上箫剑的仇恨,以及他和晴儿的感情……种种种种,让我心乱如麻,心里的天平不断地摇摆着,此起彼伏,难以决断。
“紫薇?”尔康见我不说话,轻唤道。
我回过神来,问尔康:“箫剑呢?”
尔康说:“他没在屋子里,可能是出去了吧。”
“出去了?”我心里隐隐翻腾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尔康,你说,箫剑和晴儿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尔康皱皱眉头,沉声说:“依箫剑洒脱不羁的秉性,本不应被这些红尘俗世所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