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起身,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身边的侍女早一步搭手扶住。
“你是铁了心不嫁了?即使再寻摸一门婚事不济此钟,你也不改初衷毫不后悔?”范氏连连发问,气息不均。
“女儿绝不嫁给如此不重礼节之人,且以后绝无悔意!”惠姐儿起身,玉身长立,忽然坚定了起来。
范氏瞧着颇肖小姑的女儿,一下子坐回榻上心神恍惚。
岑氏笑着拉着惠姐儿,对着哀莫大于心死的大嫂子,言:“惠姐儿不愧是我岑氏长女,如此风范必然得嫁佳婿,嫂嫂不必忧心,这世间好男儿无数,哪桩好姻缘不是得费点子功夫。”转头望着惠姐儿,抚上她的发鬓,满意的说:“惠姐儿长大了,小姑很是高兴。”
范氏苦笑着点头,这爱女之心便是如此,强求不得也委屈不得,这看起来极好的婚事便这样泡汤了,岑大老爷搭上京城的线也就此中断,不是不够聪明,只是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都是狠不下心女儿受半点委屈。
岑氏宽慰范氏,说:“嫂子也不必过于忧心,瑾哥儿这次不是下场了么,待得他高中之日现下困境自然是迎刃而解,到时候水涨船高还怕碰上不识货的了?依我看大嫂不必心急,瑾哥儿向来用功,这次定然是双喜临门了。”
范氏眼睛一亮看向岑氏,由衷的舒展了笑意,“我倒是忘了瑾哥儿了,他一向顾惜弟妹,想着为了自家姐妹的婚事也是应该努一把力的。”
“大嫂能如此想便好了。”岑氏轻抚了一下抹额,能和范氏打好关系也是极为重要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岑家这样的百年大族,人员稠密,只有大嫂在兄长面前时时提起她这个出嫁女,有岑家作为后盾,她在后宅的地位才能愈加牢固,她的儿女也能过得自在许多。
“大舅母,大姐姐。”英华清脆的童音响起,在座的大人也不得不暂时抛开俗事。
范氏打起精神来,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小童女,惊喜的叫了声:“我的佛!怎么有如此好看的小闺女哟,说是观音座下的金莲童子也是有的大把人信的呀!”
英华穿着阮烟罗的粉色两截短衣,头上绑着嫣红珊瑚小串珠,两个小鬏鬏一蹦一蹦的煞是喜人。
岑氏一改刚才云淡:“这便是我家的小冤家了,是这府里的头号麻烦人儿。”
范氏捏着帕子笑:“前些年抱在乳母的怀里见过的,没想到这一来二去的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快长成小大人了。”
英华抿着嘴笑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从母亲怀里直起身规规矩矩的给范氏见礼,抱着圆滚滚的拳头:“给大舅母问好,大姐姐好漂亮啊,跟年画儿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哎。”
惠姐儿早已拭干了眼泪,笑着站立在一旁,听见英华的稚语,忍不住笑着抿唇。
“你个小人儿知道什么是仙子?依着大舅母看,你自己个儿都还是一个小嫩娃娃哟!”范氏喜爱的搂过她,虽然已经八岁,但脸蛋还是圆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儿抱起来跟藕节一般嫩,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上扬,颇似fēng_liú探花妹夫的样子已然可见美人的坯子,那干净的眼睛更是倒映出自己憔悴的妆容,惹得范氏不禁伸手摸了一下瘦下去的脸颊。
英华伸出胖手捧着范氏的脸蛋儿,煞有介事的点头说:“舅母可要认真用饭了,看着比我那不思茶饭的大姐还要瘦上一圈呢。”评论毕了还转头问自己的母亲,“母亲,把我用的燕窝送给舅母补补吧,我不大爱用那个呢!”
范氏噗嗤一声就乐了,连惠姐儿也捏着帕子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岑氏作势拍着桌子咬牙恨道:“可是给人家养了闺女了,平素就是见着我也不曾如此大方的,想来这可又是桩赔本的买卖罢了!”
范氏抱着英华一个劲儿的疼爱,笑着看向小姑:“我们小囡囡童言童语,我这心啊,跟要化开了一样。英姐儿,大舅母领你的情了,这燕窝就不带了,跟着大舅母去外祖家顽可好?”
英华作势歪着脑袋皱着小鼻子思考,那小模样可是融化了慈母的心了。
范氏褪下手上的白玉镯推到了英华的小手腕上,揉着英华的白嫩胖手说:“大舅母可比你母亲大方多了,到了南阳还有众多的姐妹兄弟玩耍,可好啊?”
岑氏眼尖的认得那是水种颇为难得的白水玉,这最南边才容易得的东西可不单是银子多少可以买下的。
“大嫂怎么如此客气,小孩子家家的不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英姐儿快还给你舅母,仔细你手滑磕坏了。”
范氏摁住英华的手,说:“我这当舅母的难得见一回侄女哪有你客气的份儿,英姐儿听话,好好戴着,这么有福气的娃娃就应该配上好东西才是。”
英华为难的转过头望向自己的母亲,看岑氏点了头才心安理得收下了。
“谢谢大舅母割爱了。”英华摩挲着劲头十足的水种玉,在心里叹息自己是个乡巴佬没见过大世面,真想马上褪下来锁在箱子里啊。
一番稀罕之后,范氏才想起问:“你家淳姐儿呢?前些年就在相看人家了,如今可有结果了?”
岑氏把小女儿放在绣墩上,看着她安安静静的坐着摆弄桌上的东西,才转过头来回答。
“淳儿可比这冤家让我顺心多了,现已有了几家人家递出信儿来了,可我总想着让她嫁个门风清白的人家,不计家世如何贵在人品贵重才行。”
范氏点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