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军是真的有奸细作乱,这样的仗任是谁都不好打!
陆氏因南境之事满腹沉郁,嬴策和嬴纵也都垂着眸子未曾接话,室内顿时有片刻的静默,窗棂之外有忽忽作响的寒风声,还有簌簌落雪声,却只愈发衬得室中安静的可怕,沈苏姀正犹豫着要不要安抚陆氏一番,呼啸而过的风中却传来一阵琴声,那琴音本是低沉而悠长的,却被风送到了寿康宫,沈苏姀心头一动,一转头便看到垂着眸子的嬴纵缓缓地抬起了头来,满眸沉色的陆氏也是呼吸一滞,只待那琴声在窗外回绕良久才回过神来。
“是贵妃——”
陆氏一言沈苏姀才知道原来是西岐茹的琴声,那琴音不过一瞬便被风声盖了过去,沈苏姀并不擅琴,却觉得那琴音缠绵深重撩人心魄,好似从天边从上古传来一般,想来想去却也没想出来那是什么曲子。
嬴策侧耳听了一会子,待那琴音消失才有些感叹的开口,“早就听说贵妃的琴艺乃是天下一绝,却极少在宫中听她再弹起过,这曲子……倒是从未听过……”
嬴策的性子对这些自然是感兴趣的,本想着嬴纵或许能为他解惑,谁知嬴纵不知何时又垂下了眸子,鬼面之下的薄唇微抿,好似未曾听见嬴策的话一般,嬴策摇了摇头不再继续问下去,沈苏姀看着此刻的嬴纵却觉得有两分奇怪,到底奇怪在何处沈苏姀却又说不上来,随即摇了摇头没再去想此事——
因是到了新年,虽然因为南境战事和雪灾整个大秦都笼罩在一片灰色的阴云之下,可到底是辞旧迎新之时,因此宫中还是做了小小的装扮,寿康宫之中换上了新的帷幔宫灯,每一处旧尘都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因为天色阴沉,宫灯早早的便被点了亮,刚过了申时三刻嬴华阳和嬴华景便盛装打扮的到了寿康宫中,有了两位孙女流利的吉祥话再加上嬴策时不时的逗乐整个寿康宫顿时溢出两分喜气,沈苏姀虽然已经是王侯之身,却还是像以前那般守在陆氏身旁,陆氏看的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在赏嬴华阳和嬴华景之时便连着沈苏姀一并赏了!
忠亲王嬴珞和六皇子嬴胥到了寿康宫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没多时嬴湛也到了,有满殿的孙儿孙女在身旁,陆氏面上因为南境战事而生的沉郁之色才退了不少,一屋子的人围在陆氏身边说笑,一片其乐融融,甚至有了两分寻常百姓家的样子,没多时天色便黑沉下来,待戌时入了半刻,陆氏便在一大路人的簇拥之下朝锦绣殿而去。
因为嬴华阳和嬴华景在陆氏身边,沈苏姀便知趣的走在了后面,嬴珞本走在最前的,此刻却也缓缓地放慢了速度,直到最后与沈苏姀一路并肩而行,“苏姀,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那一日的三百万两白银一出,整个大秦谁还敢小看沈家的名号。”
沈苏姀唇角微抿,也不解释的受了这话,举目望去,三千华阙的宫灯尽数在此刻点燃,这样琼楼玉宇亮若白昼的景象是哪一次的夜宴都比不上的,然而即便这座宫阙再亮,却依旧照不亮黑沉沉的天空,无星无月的夜空之中只能看到一团又一团黑沉沉的阴云形状,谁也不知道那阴云之后躲着的是什么,或许,就是上苍狰狞的面庞。
嬴珞转头看了一眼沈苏姀面上的表情,忽的一问,“南境的战事,你怎么看?”
寒风呼啸而过,沈苏姀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忠亲王不想去应战?”
嬴珞闻言眸色微暗,“并非不想。”
沈苏姀深吸口气抬起头来,看了看嬴珞语声漠漠,“确实不该由忠亲王去。”
嬴珞一时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好,“你是觉得我打不赢犬戎呢,还是不希望我涉险?”
这话细细想来好似有诸多意思,沈苏姀抿了抿唇垂眸,心头不知怎地闪出两分排斥之感,恰在此时前面传来陆氏叫她的声音,沈苏姀好似被解救似得应一声朝陆氏跑了过去,嬴珞看着沈苏姀的一路跑远,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忽觉得背脊上略有凉意,转过头去却见嬴策和嬴纵正说着什么坠在最后,两人都十分专注,谁也没有注意他这边。
今夜的锦绣殿仍然是灯火通明金碧辉煌,不仅所有的主子亲临,便是平日里极难见皇帝一面的低品臣子们都有机会坐在整个大殿的最外围远远地看昭武帝一眼,而今日里的权阀席位之上,事隔八年之后终于再次出现了洛阳候的位子。
这位和淮安侯西岐驰,金陵候申屠致以及宁国公宁隐坐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洛阳候是一位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这样的违和感在沈苏姀刚刚落座之时便出现了,坐在上首位的各位主子,坐在权阀席位之前的诸位皇子公主,还有离得近的臣工们,包括各位世子郡主都将目光落在了沈苏姀的身上,在那宽阔的席案之后,只堪堪坐了她一人。
面对诸多异样的目光,沈苏姀背脊挺直仪态悠然,和身边三位鬓发斑白的老者相比,除了身量上的纤细之外竟然并没有差得多少,沈苏姀的眸光缓缓扫过这大殿,只见除开皇子臣工和各宫娘娘之外,整个大殿之中晋亲王和雍王府的那位右侍郎也在,晋亲王胖乎乎的面上仍是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