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敏感地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在柳相大寿前一天宋卿渺忽然得了急性风寒发起热来。柳姨娘亲自来找钱千月,陈述详情来。
钱千月向来不把庶女小妾放到眼里,不耐烦地吩咐管事请医开药。柳姨娘感激涕零地跪谢,又说了一大车的奉承话才走了。
宋卿锦知道此事后,不禁佩服起柳荫来。她端详柳荫偷送偷递过来的纸条,上面写着“大小姐小心”五个字。
她抬起灯罩,将纸条点燃,顷刻成灰。
柳荫你再聪明也想不到,该小心的不是我,而是……宋卿锦推开窗子,天边翻腾着绚烂的火烧云,映在她的眸子间却是莫名的诡异。
五儿默默站在她身后,低垂的眼眸瞥了一眼瓷缸中的纸灰,嘴唇紧紧抿了下,眼神晦暗不明。
柳相过寿,宋月末本来也是要陪宋卿去的。但半夜的时候突然出事了,他收到消息,无泽办完事回来的路上卷入帮派火拼,无泽身负重伤。辛伯急急发信让他回弦乐归雁,说是事情没那么简单,速速回来商议。宋月末无法,只能让安氏去编个瞎话,跟钱千月说自己的儿子被宋卿语传染了,也受了风寒去不得柳府了。
宋卿知道这消息并不着急担心,时间一长她早就摸到规律了,大约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去处理。她在一边帮着打马虎眼,钱千月也没多说什么。以免伤寒再传给别人,命他二人病未好不得出院子。
腊月初七,多云,天气尚好。
宋卿锦很早起来开始梳妆打扮,平常她只穿素色的衣装,头饰也偏简单。可今日她穿上海棠红色对襟式收腰拖地罗裙,头上挽个菱落发髻,两边插上两串朱花流苏。
红杏笑盈盈道:“大小姐穿上这颜色的衣裳,好看的紧。”
宋卿锦弯腰对镜带上珍珠坠子,“胡说,最好看的在洛音阁呢。”
红杏因为林旭之故,对洛音阁的一切咬牙切齿,“才不是呢。大小姐不要跟那狐狸精相比,简直是自跌身份。”
宋卿锦笑着点了下她的头:“你啊……”她拉红杏走进些,“既然讨厌她们,那今天就努力一点。”
红杏一欠身,起身笑的古怪:“大小姐放心,红杏一定努力。”
“如此……甚好。”
之前她对红杏有隐隐的不信任,因为毕竟都是自己的仇恨和红杏半点不相干。这样怎么能行呢,现在好了,她和红杏有了共同的敌人,自然能同仇敌忾。这样,她才能彻底放心用她。
也许是因为红杏见证了她最悲惨、最狼狈的时候,所以每每看到红杏心里都有种难以言喻的憋闷。但另一方面,红杏上辈子一直陪她到死,这种感情也不是能忘的。两种极端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在对待红杏的态度上颇为反复纠结。
钱千月瞧见宋卿锦是精心打扮了,心里难得看她心情好,“锦儿这么穿衣最好看。我就说么,年轻姑娘家的还是穿点鲜亮的颜色才好看。”
宋卿锦轻一点头,柔声道了声‘是’。还真是商人中的暴发户,凭你长得再美又如何,永远改不了其庸俗低贱的本质。她很奇怪,自己高洁如莲的母亲是怎么和这样嘴脸的女子做的姐妹,难道不知道会辱没自己的清白身份吗?
“锦儿真乖,走,今个儿跟我坐一个车。让你妹妹陪弟弟妹妹去。”
宋卿立刻举手,“好的,娘跟大姐好好聊聊,我来管理渺渺和思明,您就放心吧。”
钱千月瞪她一眼,随即不自觉地露出宠溺的笑意,“有空多跟你大姐好好学学什么叫做端庄娴静,像你这么皮下去,以后如何使得?”
“以后再学,我们先上车了。”上车后,宋卿掀起车帘,看到钱千月和宋卿锦看似和谐无比的样子,心里不禁狐疑起来。
美人娘这是要干什么,虽说上次她语重心长地让钱千月不再用阴毒的手段对付宋卿锦,可料想效果不会很理想,在有些方面钱千月可谓是固执的可怕。现在看到这幅场景,不由得她不多想,也许这次寿宴不知又会发生什么。
真是个不消停的世界,累死人了有木有?
宋卿渺的目光也和社区一样看向那对亲热的‘母女’,眼神不觉透出一种复杂的情感。
宋卿放下车帘,玩笑道:“怎么了,你也想跟母亲坐,不愿意跟我坐?”
宋卿渺收回心思,双手抓着宋卿的胳膊,摇了摇,小猫似的说道:“才不是呢,我就喜欢和二姐姐在一块儿。二姐姐好看~”
宋卿哈哈一笑,掐了下宋卿渺的脸蛋,“据我看五妹你是最可爱那一个了,看看这酒窝,甜死个人。不知道你酒量怎么样?”
宋卿渺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世人见到宋府四姊妹,第一印象是,宋卿锦秀丽温婉;宋卿卿绝色倾城;宋卿语俏丽可人,长相与宋卿卿有几分相似。而到了她宋卿渺身上,就只能夸一声长得像宋濂书了。她唯一的与众不同就是随了姨娘的酒窝,笑起来甜美醉人。她总盼着爹能对看她一眼,好想起姨娘,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可是好像爹真的把姨娘忘了。
恐怕府里只有二姐姐对我尚有几分真心,知道我的好。那那件事要不要告诉她呢?
宋卿看她面色不好,以为是晕车了,吩咐绿萝从车厢的暗格取出酸杏递给她,“吃点?”
宋卿渺摇摇头,取了靠枕靠着,闭目养神。
宋卿向坐在对面的宋思明招手,“快过来坐。自打你上了学,都见不到你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