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华回了一礼:“有劳萧五公子相询,并没有……”她停顿了一下,抬起左手来,只见纤纤玉手上有一道刮擦的痕迹,破了皮隐约有些血丝,她把手上根本不算伤口的伤口展示了一遍,答道:“一切安好。”
站在她身后的太子府侍卫队长满身鲜血:“……”
萧祈转过头,义愤填膺道:“林大人,长安城的治安便是这样的吗?若是长乐郡主有什么不妥,就是破坏我西唐跟南诏的议和。”
林媵扬的脸色更黑了:“……下官知错。”
“眼下行馆是不能住了,”萧祈对着楚昭华,语气立刻转柔,“郡主可有别的去处?”
楚昭华还没答话,忽听一道清朗的声音道:“各位为何都堵在行馆门口?”声如其人,来者如芝兰玉树,又如青柏翠竹,一身数不尽的fēng_liú矜贵,挺拔雅致,那些世家子弟立刻让开了一条道来,让说话的人走到最前。
京兆尹杜子肖几乎都要昏死过去,那些世家子弟中有不少在监察司任职,监察司本来就是皇帝设立了专门弹劾官员和监察民情的,本来他想再把事情大而化之就已经很难了,可是现在,连楚王李毓都到了,他这顶乌纱帽肯定是保不住了:“微臣参见楚王殿下--”
“下官参见楚王殿下。”林媵扬立刻行礼。
李毓面带微笑,他容颜俊秀,眼角那颗泪痣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温柔缱绻,他和太子李疏、秦王李琉的性情完全不同,他几乎都不曾在人前动怒,即使动怒也是因为他必须动怒,一个能如此苛刻地克制自己情绪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城府浅薄的。
杜子肖并非太子一派,从前也不曾和秦王走得近过,他的出身不能同那些门阀世家相比,但他向来把中庸一道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么多年在高官门阀云集的长安,他能一直在京兆尹这个位置坐下去,也是有他的能耐。他和裴相一样,不站队,口中常常挂着为当今圣上赴汤蹈火。
林媵扬却是太子一派的人,五城巡使的官职不高,不过区区正六品,手下的守城士兵有两万人上下,这样的人数在长安城内完全可以跟禁卫军一较高下了。李毓现在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兵权,可这三十万大军都不能进入长安界内。若是五城巡使不站在太子那一派,太子早就大势去矣。
李毓扫了一眼地面上的鲜血,又盯着后面被结结实实捆起来的黑衣刺客看了一会儿,语音低沉:“长乐郡主初来乍到,到底是何人想要伤害郡主?莫不是想要破坏两国之间的关系?”
这是第三个扣大帽子的人了。杜子肖抹了把脸,低头答道:“殿下,下官正打算把那些刺客带回去连夜审问,尽快给出一个交代来。”
“杜大人辛苦。”李毓顿了顿,又道,“既然杜大人打算连夜审问犯人,本王自然也不好只在一旁看大人辛苦,不如大人为主审,本王在旁听取案情,也做个见证。”
林媵扬是太子一派的人,这件事既然同太子无关,他其实也没必要去阻止楚王旁听案情,他当时最早赶到行馆,看到太子府的侍卫满身浴血,拼死保护长乐郡主,李毓就算要拖太子下水,恐怕也是办不到的,可他就直觉哪里不对劲,这些门阀贵族子弟都来得太巧了,似乎就像故意等在那里一样:“夜深露寒,殿下盛情,下官心领,只是问讯犯人本就是微臣等二人的分内职责,殿下体恤微臣,微臣却不能就此领受。”
说得倒还真像有这么回事。楚昭华知道李毓安排了这么多,就是想要插手这件案子,不然的话,何必让她拖延时间,非要让五城巡使的人当场制服那几个刺客。
“林大人有所不知,”李毓示意两人借一步说话,虽然杜林二人都不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三人便走远了些,“其实今日本王插手,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长乐郡主。本王已经请了太后懿旨,想要求娶郡主,可惜裴相对本王一直都有些误解,还给本王好大的脸色看。今日既然撞见了,自然要尽一份力,将来再向裴相提亲才有话说。”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到最低,又背对着楚昭华,她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就连说话的口型都看不清,只是等三人回过来,感觉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怪。
她还想跟着他们一块去审案。李毓朝裴绍恒看了一眼,裴绍恒立刻走到她身边,轻声道:“郡主不如先随我回裴家?伯父知道消息定会着急,只有亲眼看到郡主安全,才能够放心。”
楚昭华又看了看李毓,李毓只是含笑望着她,微微点头。
他是想要支开她?为什么?有她在场不是更好?她疑惑地看着李毓,两人之间状似眉目传情,看在杜子肖和林媵扬眼里,倒像是有这么回事。前段时间闹得纷纷扬扬的裴相自请官降sān_jí、罚俸三年只为认回长乐郡主,现在长乐郡主的身份不再是南诏被扣押在西唐的质子,她同时还有裴家为后盾,别说太子和楚王有所思,就连别的世家子弟都有了想法,唯一的阻碍就是长乐郡主才刚进入长安这个门阀世家的圈子,大家都还不清楚她的性情和才智到底如何,所以还没采取行动,不然的话,裴府的门槛都要被踩平三寸。
“请郡主体谅伯父一片苦心。”裴绍恒直接搬出来一个老父的期待,她无法拒绝,只得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