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既没有拿到月例,反而又被李毓连莫十一作为师父给她的零花钱也扣下了。一直到晚上扎营,她都不想跟李毓说一句话。林衍之陪着萧叶坐了一天的马车,萧叶却不乐意了,非要李毓明天拨给她一匹马来骑,林衍之只苦笑着看她对着李毓撒娇耍赖,对楚昭华道:“她就是一直这样孩子气,真是教你见笑了。”

楚昭华点点头,转身走到帐篷外面守着。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远处一丛丛篝火点燃了这夜色,她抱着剑,靠在帐篷外边,沉浸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帐篷里面少女银铃般的笑闹声不断,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忽然,她听见远处传来细细的脚步声,她立刻握住剑柄,凝神注视前方,很快就看见来人拐了个弯,朝他们这里走来。楚昭华站起身,低声道:“裴相爷可是来寻楚王殿下的?”

裴珩竟是孤身一人前来,身边连一个侍卫都没带。他走到近前,压低声音道:“姑娘今日救了犬子性命,尚且不曾正式道谢,手上正好有御医配制的消肿祛瘀的药膏,便顺道送过来。”

楚昭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她虽然顺手救了裴潇一命,但也无需裴相亲自来送药,随意差遣个人来也罢了。她接过药膏,当着他的面抹了一些在磨破皮的手掌心,原本火辣辣的刺痛果然消失了。

裴珩又道:“我们到一边说话。”

楚昭华跟着他走到了下风处,这样她既可以看见李毓所在的帐篷外的情况,也不会让他们谈话的声音传了出去。裴珩犹豫了一阵,忽然道:“你可是南诏人?”

她这下有点纳闷了,她娘亲的确是南诏人,她在崇玄过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是不是南诏人,怎么来了长安之后接连被问到这个问题:“……相爷此言何意?”

裴珩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突然抬起手,又很快掩饰地握成了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两声:“你不用害怕,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的容貌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说起来,自从跟随李毓来到了长安城,她也变成了不少人的“故人”。

“家母是南诏人。”

“冒昧问一句,你的……父亲呢?”

“我娘从前对我说,我没有爹,就当他早就过世好了。”

裴珩苦笑一下:“你的父亲都没有照顾过你,的确是跟没有也差不多,那么你——”

“我不恨他,也不怪他。”

裴珩又笑了,这回却不是苦笑,而是被她逗笑的:“你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

楚昭华理所当然地回答:“自然是有很多人问过我,你爹从来没有来看过你们母子一回,你恨不恨他,怨不怨他,怪不怪他?什么,不恨不怨也不怪啊,这怎么可能。可是我真没感觉,毕竟他也没养育过我,就和一个陌生人一样,谁会去怨恨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呢。”

裴珩默默地看着她,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的眉眼,她的鼻梁,还有不笑便微微勾起的嘴唇,最终还是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如果我是……我知道你的父亲的下落呢?”

楚昭华目光闪闪地望着他,大约是她盯得太紧,裴珩竟有些无法坦然与她相对,他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就是面对九五之尊也敢于叫板敢于直谏,几回贬谪最后依然回到庙堂的最中心,他却——觉得无法同她这样对视下去。他当了大半辈子的谏臣、忠臣,国之栋梁,从不曾弯腰屈膝,皆是因为问心无愧,而现在……他不知道。

楚昭华看得够了,方才道:“那么相爷会把我生父的下落告诉我吗?”

他只是想问她是不是想知道,她却直接反问到了他是不是想说。裴珩不由皱了皱眉头,她这个态度倒是让他想起了刚从崇玄回到长安的李毓,裴昭容虽是旁支所出,但他在辈分上也算是李毓的舅舅,裴家一直忠于皇帝,方才有如今辉煌,他自然也不会让裴家卷入夺位争斗中去,对李毓自然十分冷淡。李毓虽然在上门拜访时喊他舅舅,但是听起来那两个字就像一个笑话似的——一个不受宠的、不得不去崇玄度过少年时光的皇子,面对权倾朝野的裴相,把对长辈的敬称喊得就像是个笑话。

裴珩出身世家,一生平步青云也算顺遂,那些贬谪外迁也不过是几分波折而已,可他还是有些动怒了,总是有些人特别可恶,明明低了头,却好像依然端着傲慢的架子,就算表面上低声下气,也是低声下气得特别高傲,特别可憎。

楚昭华一直恭恭敬敬地喊他相爷,可他现在算是听出其中的意味了,她嘴上说的身份低微,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她根本就对他们这些权贵毫无畏惧之心。她这一点和李毓特别的像。

“是我多年相交的一位朋友,他很可能是你的生父,你想要认祖归宗吗?”

楚昭华笑了笑:“不了,我不过是一介乡野女子,相爷的朋友必然也是高门子弟,我依然高攀不起。”

裴珩叹了口气:“你要是改变主意,就来找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看着裴相渐渐模糊在夜色之中的背影,嘴角微微地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说是他的一位相熟的朋友,那是骗三岁小孩呢,嘴上说是朋友,多半就是他自己。她早就觉察到裴珩看她的眼神有异,还特意亲自来送药,就是来试探自己的。她的生父,很有可能不是裴相就是他的兄弟。

她慢慢地往回走去,既不伤感也不痛苦,认祖归宗又有什


状态提示:第46章 裴家3--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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