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哥!孟大哥!”
在城墙边斜倚着的褐色身影正就着日暮的天空仰头喝着葫芦里的酒,这猝不及防地连声高呼让他喉咙里的一口酒,不上不下的呛住了。
没想到躲到那么偏僻的地方,还是给那丫头找到了。
他闷声猛咳,手下慌忙塞起葫芦口。
“孟大哥!你还在喝酒。你知不知道我们就要大祸临头了。”那个远远里咋咋呼呼的声音几乎转瞬到了身畔,一把夺去了他来不及藏起的葫芦。
孟楚衍被呛的不轻,还没缓过劲来,低头猛咳间,眼角瞥见那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缠着自己打闹的少女竟是反常的面色凝重,他眉头不由皱起。
“清瑶……”他下意识想说什么,然而低咳着愣是说不出话来。
木清瑶垂眸捏着那只葫芦,没有像以往一样不满的跳脚指着他一顿数落,而是神色有些不安的咬着下嘴唇。
“偏殿里那个圣女姐姐救回来的孩子醒过来了。”
木清瑶明明只是个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然而却总是喜欢骨碌碌的转着圆溜溜的眼珠,用一种过来人的沧桑玩笑语气称呼打趣别人,以年老长者自居。久而久之,孟楚衍也就习惯了木清瑶那故作老成的说话方式。
只是,此刻她说话时那双灵动的眼睛却不再转动,而是定定的看着他。
孟楚衍意识到这一次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木清瑶显然是认真的,他强行咽下了喉间蠢蠢欲动的痒意,哑着声音问。
“怎…么了?咳…出什么事了?”
“这次来的是漠王阿秀明主的那支垢面军。信塬乡已经被屠灭殆尽,那个叫白葭的孩子中的就是那些无面人的六星黑羽箭。想不到他们……他们这么快就要来了。”
木清瑶捏着葫芦的指节微微发白,说到最后,竟咬起了牙。
孟楚衍从来没见过她如此慌张的样子,不由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额发。
“不要担心,那些来犯的异域外邦俱不足为患,哪一次不是都夹尾而逃了吗?这一次也定然一样,清瑶你不用太过担心。
“不,楚大哥,这次不一样。“木清瑶缓缓摇头,一把拽落他的手,急的直跺脚,“真的,这次不一样。你会死的!”
话说出口,木清瑶脸色刷的一白,仿佛说了什么会招致不详的禁语,猛的闭上了嘴。
孟楚衍一愣,看着木清瑶不断变幻的神色,心中恍然明白过来,这个少女是在真切的为他担心,心中忽然柔软下来。
“垢面军么?我在四处游历时也曾听说过,由无心无面之人组成的一只黑色军队,确实不易对付。不过,对方再强悍凶狠,终究和我们一样是凡身肉胎。我可是曾经为取这真刚剑连穷奇这等异物都杀死过的人,不会轻易死的。”
孟楚衍拍了拍身后背着的褐色长剑,试图安慰木清瑶。
要是以往,这个少女听到此处,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便会亮闪闪的缠着他问杀死异兽的相关细节,而此刻的木清瑶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紧紧蹙眉。
半晌,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胡子拉渣,额角垂落的发丝凌乱,看上去有些邋遢的孟楚衍。一双眼睛犹如两颗琉璃流转过晶莹的光泽。“孟大哥,……要不你离开这里吧。”
“清瑶,你到底怎么了?”孟楚衍终于意识到木清瑶的古怪。
木清瑶低头,咬唇不言。
就在孟楚衍想要再度开口时,她猛然仰起了头,一双明媚的杏眼中竟有一道湛碧的光华流转。他吃了一惊,定睛去看却只是一双深沉漆黑的瞳眸,只是木清瑶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眼神异常坚定。
“孟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这一句话,仿佛是一句誓言,木清瑶几乎是咬着一个一个字说出。
不再咋咋呼呼,叽叽喳喳找茬,缠着自己打闹的木清瑶让他有些不安,他看着平日里活泼好动到近乎耍无赖的少女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沉静,皱紧了眉,忍不住唤道,“清瑶?”
“这个酒。”木清瑶摇了摇手里的葫芦,歪着头听着里面汩汩的水声,瞥了眼孟楚衍。“酒多伤身,还是我收了。”
木清瑶不给孟楚衍开口的机会,不知想着什么,如同风风火火的来一般,又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城墙的这个角落。
这已经是他被木清瑶没收的第八个酒壶,他倒是完全不在意没酒喝,但木清瑶反常的态度却让他十分介意。
孟楚衍看着木清瑶像是一只兔子般绝尘而去的小小身影,略微沉吟,转出城墙角落的阴影,极目远眺。
城墙外是大片的树林,参差的分布着许多村子与乡落。风从广袤的黄土大漠汹涌猛烈的吹刮而来,却被这郁葱千万的树木所格挡过滤,等刮到孟楚衍脸上,等进入这月见城,等潜入那高台大殿,早已单薄而旖旎。
微风拂起孟楚衍额间垂落的发丝,带起了他眼中的波动。他微微蹙起眉,向着遥遥远处的那一抹碧翠眺望,视线的尽头是客尔伽的边际之村,信塬乡。
“垢面军么?”
他压低眉头,低低呢喃。不禁想起了那个浑身透着疲惫和沧桑的异域剑客说起这支来历诡秘的垢面军时,浑身战栗的样子。
垢面军是大漠王阿秀明主的一只诡秘暗军,由众多黑盔覆面的无面人组成。成立之初,因声明一旦投入此军便脱离一切,不会再出现在原来的生活中,因此即使漠王重金悬赏,也未有一人参军,然而没过多久,事态却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