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锈红的苍生殿泛着无机质金属的锐利生硬光泽,在震动的墓茔山犹如一颗惴惴不安的深色心脏,散发着幽幽的赭褐暗光。
与殿外的山摇地晃相对,在这一座仿若由冷金属建成的殿宇中居然完全感受不到丝毫震颤和轰鸣。此刻,在静谧的殿中忽然响起一个压低的威慑声音。
“地祇与归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何故如此?”
一个身着褐色长袍的男人罩着宽大的兜帽,露出的面容眉目清朗,透着坚毅,而他微微抬起的眼睛,瞳孔散发隐隐褐色暗芒,额间那枚赭褐的闪电印记闪着幽光。此刻,他正被一道藤蔓似的青白雾气如同一只粽子般从头到脚严实的缠裹住,不得动弹的立在殿宇中央,而雾蔓的另一头则在叶滕玉的手中。
“我想如此便如此,这理由满意么?”叶滕玉抬眼与之对视,湛碧的眼眸不躲不闪。
“你!”男子被这样敷衍的语气激怒了,眼睛一瞪,忽的垂眼看了看周身,冷声讥讽道,“你以为光凭这样便能束缚住我么,简直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他抿紧唇,双臂聚集力量。只见那雾藤包聚之内有什么向外鼓胀变形,就在临界点之时,随着一连串绳子被生生挣断似的“啪、啪——”声响,雾藤瞬间化作烟气渺散。
藤雾消散,叶滕玉收回手,很是虚心的点头,“你是七贤者之一的蚀未,力大无穷又刀枪不入。我当然知道困不住你。”
蚀未活络了一下四肢,心中正为叶滕玉如此波澜不惊的态度和莫名其妙的称赞感到奇怪。只见她视线似乎动了一下,接着道,“但转移你的注意力争取点时间还是办得到的。”
“什么意思?”蚀未皱眉,停下扭动脖子的动作。
叶滕玉不说话,湛碧的眼睛笑了笑。
蚀未意识到什么,猛然看向一旁那静谧而立的影像——那里一行人依旧不言不动,面上神色各异的盯着他。蚀未眼神一暗,只见那一众人影居然如同幻影般虚浅消散。他转眼扫了一圈殿内,此刻殿中空旷只余他二人。
“可恶,你竟敢耍花招。”蚀未咬牙切齿的瞪着叶滕玉。
“有谁规定不能耍花招么?”叶滕玉有些不知死活的接口——与七贤者中七窍玲珑心的宴已相对,蚀未最为头脑单一,心思简单。只是正是因为如此,一根筋的性格也最易被激怒。
这样坦然从容的态度让蚀未瞬间脸色阴沉下来,他从牙缝中挤出一个个字,“你找死。”
愤恨的声音中一个褐色的身影如同一抹暗影向着叶滕玉直面袭来。
直击而来的那一掌中褐光闪烁盈动,一看便是聚集了内息。虽说此刻墓茔山震荡以至于蚀未获取的灵力十分有限且不稳定,但这一掌的杀伤力对叶滕玉来说,依旧不容小觑。
叶滕玉瞥了眼苍生殿幽深处——按计划,一行人此刻应已经去往下一座殿宇,贤者玉藻的红尘殿。她稳定心神,咬住嘴唇,双脚微分,双手向两侧展开。手掌慢慢抬起的瞬间,平地掠起一阵‘唰唰作响’的风浪,双手顿时滋生出两道浓郁湛碧的雾藤来。
“螳臂当车。”蚀未冷嘲一声。
叶滕玉湛碧的眼眸潋滟流转,在那一刻就如同暗夜明珠一般光彩逼人。在唇齿之间铁锈味弥漫的刹那,她双手向前挥动,雾藤如同一双纠缠的双臂交互迎击蚀未。
“愚蠢。”
随着一声低嗤,坚韧如刃的藤雾之后身影急动,蚀未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徒掌撕裂了交缠的雾藤,向着叶滕玉掠来,只见他双手向外一劈,掌心分拨开流动的空气,阻弭了藤雾的恢复弥合和再度攻击。
就在那一个瞬间,叶滕玉脸色骤变,脚下急退,同时反手撤回藤雾欲回击。然而,蚀未的手掌几乎寸厘而近,已悬在她面门数寸之处,眨眼间便要作势拍落。
身形急退间叶滕玉忽然发现自己无知觉间咬破了嘴唇,唇齿间弥散着一股浓重的铁锈腥咸。在这个生死危急关头,她却忍不住想到了作为人时最后尝到的那种满嘴苦涩而腥咸的味道——彼时,最后一眼看到是血流满面的黄煌,而此刻,心中空寂的她将独自消散于这陌生的苍生殿中。
蚀未注意到掌下的少女眉头居然一松,脸色竟是不再惊惧而是倏忽缓和下来。就在惊诧间,忽闻耳后近在咫尺的空气波动声响,他眉心一蹙,当即收手反掌。
“啪——”
一把剑被反手劈落的一掌轻易折断,半截飞出的剑刃闪出一道雪亮的光,在苍生殿那如同金属一般的石壁上瞬间反射出无数道白光来。
一个暗淡的身影随即一闪,落于叶滕玉身侧。那人影落地的刹那踉跄了一步,直起背脊。
叶滕玉见着身侧那人握着的一把残断长剑,又望向其断了手臂的肩膀,怔了一下,不由烦躁的压眉,低声问道。“你怎么没走?”
“你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
孟楚衍回答道,眼睛却看向与他们二人拉开距离的蚀未——刀枪不入的蚀未根本不惧他这偷袭的一剑才对,可他却临时放弃了对叶滕玉痛下杀手的一掌。
蚀未不发一言的静静站立在殿中,手持那截断了的小片剑刃,晦暗的眼神与孟楚衍对视。似乎顾忌着什么,竟没有再度立刻进击。
“我是地祇,有灵力。”叶滕玉板着脸,纠正道。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瞥到孟楚衍手中再度残断的真刚剑,她抿住了意气间那句要脱口的话。
她原本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