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午替纪继生挡了一剑,于性命无害,只是伤口颇深,需要卧床修养。
“娘的,我这是走的什么运道啊?哎呦,好容易去趟红灯街,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你这运道不挺好的吗?要是运气差一点,你现在就寿终正寝了!”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运道好?好在哪?”,纪午痛得龇牙咧嘴,翻着白眼跟娄见一掰扯起来,大有不道出个子丑寅卯不罢休的架势。
“县试结束受了杖刑,屁股开花;府试未开始就托了你爹的福,差点被马踩死。我媳妇儿那会儿就说我这人运气背得很,起初我还不信邪,这回是由不得我不信了。那人要杀的明明是继生兄弟,到头来他毫发无伤,我却稀里糊涂地挨了一刀!哎呦,痛死我了!”
娄见一放下《指直算法统宗》,诧异的说道:“稀里糊涂?敢情你不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啊!”
“哎呦,我那是腿软了不小心摔他面前的,谁知道那歹人恁没眼力劲儿,也不把人看清楚了就乱捅一通。”
“哈哈哈哈哈”,娄见一的笑声差点没把房顶掀了,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先前还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上赶着替人挨刀子,怕当中别是有什么蹊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这才对的上你德铮〔还话说回来你也是够倒霉的。”
“歹人抓到了没?”,纪午昨晚受伤后就晕倒了,昏睡到这日日上三竿才醒。
娄见一摇了摇头,邹紧眉头道:“没抓到人,还搭进去了两个衙役,继生兄弟的护卫也一死一重伤。”
原来昨晚歹人刺伤纪午后,巡夜的衙役便赶到了,只是歹人武功高强,在杀了一个衙役后逃走了。
纪午听完娄见一的话,后知后觉庆幸道:“那歹人那么厉害!还好我命大!”
本就受伤失血过多,才醒来就费神说了这么多话,纪午渐渐体力不支,恹恹欲睡。
“不打扰你了,歇着吧”,娄见一出去的时候顺道把汤药碗一并带走了,免得一会儿店小二进来收打搅。
娄见一刚走片刻,纪午便捂着伤口坐了起来,哪里还有之前的昏沉睡意。
“先生,您下来吧”
枣红色的房梁上,人影一跃,潇洒落地。姜二整了整沾血渍的衣裳,正色道:
“京城的人找过来了,如今始阳府已经四设关卡,名义上是缉捕江洋大盗”
“终于来了!”,纪午欣喜若狂,不过一个转念便锁紧了眉头,望着姜二道歉:“学生连累先生了。”
二十多年前,姜翼之犯下大罪,在火海中假死脱生。可金蝉脱壳的把戏骗不了所有人,这些年里,有人从未放弃过追杀姜冀之。这一次如果不是为了助他摆脱贺珋青,姜二断不会冒死泄露一丝行踪。
“知道是你连累了我就好!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接下来你好自为之,认真准备乡试,至于其他的事情,凡事三思而后行。不到万不得已,别用苦肉计,不是谁都有我这样的剑法,能留下你的小命。”
“谨记先生教诲。学生会努力念书备考,争取以举人的身份进京与您汇合。”
姜二留下一把钥匙便从窗口离开了。
“先生保重!”,姜二在这风口浪尖上潜进京城,危险重重,不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
两个月前,贺珋青以兰丫和燕子湾家人威胁纪午为他做事时,纪午就同姜二拟定了这个计划,计划简单却风险极大。先写了一封匿名告密信寄给姜冀之京城的“老朋友”,信里不仅提到姜冀之时常出入知府府邸,还附上了姜冀之的画像。只要京城的“老朋友”还没绝了抓姜冀之的心思,就一定会派人来始阳府,或明或暗搜查贺珋青。而一旦搜查贺珋青的府邸,就能发现姜冀之的蛛丝马迹,包括几封姜冀之写给贺知府的亲笔信,信里又会提及贺知府参与采石场的事情,还有一笔往来数百万的不明账目。姜冀之本就背负着谋逆之罪,贺珋青如果与其扯上关系,五百多万的巨款很可能就变成了谋反的资金。到时候贺珋青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计划如此,至于结果如何,端看其中有无变数,变数又有几分。
没过两日,娄见一和田里田两人,一个记挂家里的病弱老母,一个舍不得在外浪费光阴,结伴离了楠元府。
养伤的这段日子,纪午心里分外平静。每日除了看书背书,便是与纪继生探讨学问。纪继生不纪午小,学问却比纪午深厚许多,尤其擅长弄诗作对,让纪午学到了很多东西化为己用。
八月二十三,院试放榜之日。纪午有心到现场看榜,奈何他的伤势未痊愈,有心也无力。最后纪午托他爹去了榜下看榜。
“爹,这是儿子的名字,你只管比照这两个字找就好了,找到了,说明儿子考中了秀才,你就是秀才他爹。找不到的话,就算落榜了。”纪午把一张裁得巴掌大的宣纸交给纪兴海,再三叮嘱。
纪兴海不认字,看着纸上的两个大字,疑惑的问道:“咦?臭小子,你的字怎么写成这样了?我记得你以前写字特别周正,跟模子印刻出来的一样。”
纪午稍微一愣。原主写的一笔端正的隶书,且人小造诣高,好多秀才老爷都夸过原主的字写得好。纪午不爱隶书,独爱楷书,尤其爱钟系小楷。他每日都会临摹《钟繇荐季直表》,四年里没有一日停歇。只是他的字只得了钟繇的形,毫无灵性。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