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天桥。
天桥边的一片钉子户聚集地。
霜承的地形有点奇怪,说它是水城呢,又有点过,但偏偏那么多的支流流窜在城区里,寂夜里水声潺潺,相互融合,似乎那倒影着万家灯火的水面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明明刚才还走在挤得可怕的地方,经过了阴森森的一条街,再出来,居然又有点空旷。
没雨了。
薛凌收了伞,拎着伞柄边走边拉下口罩。
她其实很想大笑,因为沈鹊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不过得忍着,这样不是很厚道。
女人挽着她的手,大概因为是同性的关系少了几分警惕,胸口随着步伐而蹭在薛凌的手臂上。
薛凌侧眼一眼,觉得有点可惜。
穿得太厚了,失策失策。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沈鹊脸上逡巡了一会儿,最后拎着雨伞指了指其中一户亮着灯的房子,“那有个算命瞎子,挺厉害的。前年我同学介绍我来他这里,我这里,才好了一点。”
薛凌摸了摸自己的眼皮。
亮着灯的房子看上去就而是来平房,门口还堆了不少杂物。薛凌估计是嫌脏,也没用敲的,直接用伞柄捅了捅,咚咚咚的声音伴随着伞上的水珠落在地上,显得四周十分空旷。
娇生惯养到大虽然做了几年背包客阅历还算不错的沈鹊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地方。
还有这么邋遢的人。
她松开了挽着薛凌的手,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开门的是个蓬头垢面的老头……也不是,不知道几岁的男人,灰扑扑的。大晚上还戴着一副墨镜,沈鹊刚才听薛凌说是个瞎子,不免理解了一点,没想到下一刻据说是算命瞎子的瞎子摘下了眼镜,露出了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哪里是个瞎子,看上去眼睛好使得很!
沈鹊:“……”
“哦,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问点事情。”
“给多少钱?”
“你说个数。”
“一百块吧,我正好想买个小太阳,今年冬天太冷了。”
“喏。”
沈鹊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在她面前进行了一场干脆利落的交易。
屋里和屋主人一样邋遢,地上都没个能踩的,沈鹊看着这屋里乱七八糟的陈设,没能跟“算命”两个字搭上关系。
她小声地问薛凌:“他算命的?”
薛凌看沈鹊站着,一副“这个凳子太脏我都下不去屁股”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腿,戏谑地说:“坐我这里?”
她坐在一支小板凳上,一双大长腿在逼仄的空间内显得安放困难。沈鹊鄙夷地打量了那一双没什么肉的腿,觉得自己一屁股坐下去可能会断,别过脸,说:“我站着就好。”
算命瞎子正在看沈鹊的卷轴。
薛凌的介绍是这位是个高人。
放在以前,沈鹊肯定觉得是个江湖骗子,这年头混口饭吃的演技都比真演员还牛逼,神神叨叨各种术语,一不小心就要被骗得晕头转向了。
不过这个小破房间里的两个人如果合伙骗她的可能性也不是很高,毕竟薛凌一大明星,即便现在不唱歌了,也不会没钱。
而这个瞎子冲他刚才那个一百块的开价就能让人觉得这个人在这方面没什么心思。
安全。
当然安全了。
沈鹊思来想去,正想问点事情,余光却察觉到薛凌正在看她。
这么点时间,她们走在一起薛凌的看她多少次沈鹊觉得自己已经数不过来了。
本来是想忽略的,沈鹊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这么多年没工作四处玩也有不少人想她示爱。调情有时候是挺有意思的,可是在得知自己没几年可活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连性也是。
“我说你,”沈鹊环着手,低头看着薛凌,“老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
薛凌很诚实地回答。
漂亮的人很多,这种感觉在薛凌还没混娱乐圈的时候就体会到了。后来比赛赶通告的那些日子,见到的人分两种,千篇一律的好看,和岁月沉淀的好看。
前者网上一抓一大把,后者就少了。
她二十岁录过有一期综艺,遇见过一个演员,就是后一种的好看,让人念念不忘的那种。
沈鹊的好看介于这两种之间,明明是一张明艳过头的脸皮,涂了个杀气满脸的妆,挑个眉毛都让人都觉得艳光逼人,加上宽大外套都遮不住的身材,举手投足都是勾引。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是一抓一大把的,偏偏沈鹊眉宇里还流淌着几分懵懂。
这就很稀奇了。
都快三十的岁数了,哪来的懵懂,真是奇怪。
还是一阵一阵的,就这么点时间,薛凌就察觉到了。
“你嘴还挺甜。”
沈鹊理所当然地应下了这份赞美,余光里的邋遢男人还在翻箱倒柜,不知道要找什么,她抬着下巴嗳了一声,问薛凌,“他不瞎,你为什么要叫他瞎子?而且……也不……”
“不像个算命的?”薛凌接过她的话,“他天桥底下贴膜的。”
“啊?”
沈鹊惊了,天桥底下不是看相的和贴膜还有卖些小玩意的,一算命的为什么去抢贴膜的活儿。
“他有这个爱好,而且听说以前因为看手相摸人家姑娘手太久去局子里坐过。”
薛凌讲的声音不低,那边研究卷轴的郭瞎子呲了呲牙,嘿了一声,“你瞎说什么呢,我是去跟警察同志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