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双人床,人躺在床上稍微欠欠身就咯吱咯吱,这声音有时候是能催眠,有时候给人遐想,有时候让人烦躁,有时候却也可以听而不闻。就看床上的和听闻者的心境了。比如现在,夜已很深,山里的夜晚是静谧,对就是这个词,仿佛把人的心拓宽了拉进整个北武当山,有种空灵感。躺在双人床上冯立萱和郑文慧就这样来回翻腾着,体验着人常说的烙饼入睡式。咯吱咯吱的老式床进不了她俩耳中,倒是觉得这种声音就该出现在空灵静谧的夜晚。没有交流,信息量太大,让她俩没能整理清晰前无法开**流。
有一阵了,咯吱咯吱声没断,再停歇时已经是抱着膝盖靠墙挨着坐起的两抹乍泄的春光。可惜了。哦……可惜的是山里美妙的夜景,也有无人欣赏的春光。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不如说两句。
“你是燕子李三,就是那个大盗的门人?”
“如果这名头有用我也算能靠上。从实质上,也就陈天戈一个是。都断掉了,人们因为追求的不同嫌弃了很多传承,却不料或许那才是最珍贵的。赵立明学跆拳道?!”
“老赵董没教?”
“那时候生活已经很优越了,没人去受那份罪,也受不了。”
“见过陈天戈的功夫?”
“他做给我看,当时我说立明学跆拳道,好像他有点愤怒。然后就那样轻轻松松的一跃就五六米。”
又一阵安静。
“你确定?”
“不管是不是我都不想放弃,我没有过自己的东西,从没有过;也没有想得到过什么。这种感觉很好,恍惚、忐忑、期盼、犹豫、欲说还休、患得患失反正说不清,怎么多搅和在一起可想起来却是甜蜜。我不想错过。”
“你不在意,陈天戈……?”
郑文慧看了看已经把下巴搁膝盖上发呆的冯立萱也照样子做,这样手可以摸着脚丫子玩。“陈天戈就是个宝藏,谁不想占着挖?”那自己呢?想挖吗?摇摇头笑了,估计若是自己也会像他前妻那样忍受不了他空有一身绝技却执着的追求平淡。自己虽然不求飞黄腾达,总不甘心庸庸碌碌一事无成,人总是得活出个价值来。不像冯立萱一直站在高端,被人推着,举着,厌烦了风光无限的生活,现在算繁华落尽的感悟,回归于平淡的真。陈天戈……?是不是也是回归而不是从来如此呢?
“你不想知道他下山后一直到十五年前做什么吗?”
“不想,已经知道的够多了。看他随便送给杜仲浦半壁家业也能看出他不是没辉煌过。也许最后让他告诉我,而不是我自己去调查。……你刚才笑了,笑什么?”
“我刚才想我若是跟了他,会不会像他前妻那样忍受不了他明明是一块金砖却非要砌猪圈。”还好口下留德,没说做茅坑里的垫脚石,其实茅坑里的垫脚石更贴切。
“你会吗?”冯立萱突然有点紧张的问。
“会!你不至于吧?我有老公的,虽然快没了。我不像你们曾去过高处,我一直在底层挣扎。这也是当初我没有答应你去锦成的原因,我不想活在你的光环下。虽然你圣光耀世。”郑文慧眼里有点促狭,跟着说“要不我离了婚跟你一起伺候他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真不能跟已婚的少妇谈论男女问题,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能这样说冯立萱反倒放心了。
晨曦越过山梁,泼洒在翠羽谷后半崖上的平台。陈天戈从帐篷钻出来,不用看,时间刚刚六点。脖颈上搭一块毛巾,半袖t恤大裤衩,脚下却是一双千层底的布鞋。陈天戈有点后悔没带道袍来,他的道袍留长治的家里了;也有点后悔一直剃个短寸,否则也能扎个发髻。他觉得只有道袍、绑腿、扎发髻才符合现在的生活状态,陪着师父让师父看着也顺心。
跳下半崖在中途轻点一棵灌木,再次落下再借灌木缓冲,不一会儿到底了。又撒开腿施展燕子三抄水往西侧去。翠羽谷的西侧有一潭无关节令的泉水,四季一个水平面,一个温度。这几天陈天戈的生活用水就取自那里。陈天戈为了方便挖了一道小渠将泉水引出来,做了个土坑浴盆,把本来用于防潮的垫子铺进去,崖壁上也用不着防潮。这样就不至于洗涮和吃喝混一起用了。前天师父生时祭,今天是师父死时祭。虽不能斋戒茹素,但他还是充分利用条件沐浴更衣了。“没道袍呀!没道袍呀!”真有心去观里顺一套,这对他来说不难。可他想起十年前回来时师兄弟们忙碌的样子,就不像去添麻烦了。真担心看着他们不在意道门圣地的清净,满口的香客善款,满脸的富贵满足就想挨个揍一顿,然后扒光了丢面壁崖去。
“两位居士,今日是云松师叔祭时。既然与师叔有渊源是否前去拜祭?”
“去!需要准备什么?”冯立萱心里已经把自己当徒弟媳妇了,更别说还是她大爷爷。这叫一个乱!
“衣着素色,不露肤,不戴饰品,不施粉黛。若居士没有我唤人送道袍来。”
本来她俩有长袖防嗮服,也有全腿清凉裤,可想着穿道袍新奇,完了还硬是打了发髻插了桃木簪子。好一对清秀的小道士,就是有点牛郎。
哆哆嗦嗦颤着双腿,在道长帮助下终于到底了。看着其他参与拜祭的小道士虽不是如履平地但也不是她俩这样战战兢兢。
这是一个四面全围的天然山谷,谷内郁郁葱葱,树木青翠欲滴,不时掺插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整个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