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这个位于妃位的淑妃,气势上几乎要凌驾于她旁边的中宫娘娘之上。
与艳丽的面容无关,单单是淑妃身上那种勾魂夺命的厉,便有种夺目的美,教人一见便再难移开眼睛。
秦采风曾经说过南诏帝喜好柔弱顺从的清丽女子,因此在苏灵雨的揣测里这个能高居四分之首的淑妃也该是纤纤弱质蒲柳之质,才能得南诏帝青眼有加,不曾想竟是这般艳丽无方,不由怔忪片刻。
端坐的女子似是察觉到苏灵雨偷窥的目光,垂眸扫视,正正与苏灵雨微抬的眉眼对上。苏灵雨一惊,待要躲闪已是不及。她不过七品娘子,直视上品妃嫔本就是逾矩之事,遑论是在朝会大典聆听教诲时用心不专,任何一样的足够将她打入清平阁思过,甚至贬为宫娥。她虽无意于后宫争宠,却也不想方进后宫就落难遭贬,心中瑞瑞,却见那个凌厉的女子只是眉心稍颦,斜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若无其事。
苏灵雨逃过一劫,连忙将头埋低。她确定淑妃肯定察觉到了她的窥视,却不明白为什么放过了她的冒犯。此刻苏灵雨只觉自己胸口的那颗心砰砰乱跳,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但对这个貌似严厉的淑妃,好奇心却是越发重了。
“妾今后必定恪守宫规,尽心侍奉陛下,遵循皇后及娘娘教诲,不敢稍忘。恭祝皇后凤体安康,千岁千岁千千岁,娘娘吉祥如意。”
再度齐声喝唱,跪安,起身,苏灵雨侧身离去时不经意再度和上位的淑妃对上眼,稍纵即逝的一刹那,苏灵雨在那双凤目中瞧见的不是倨傲算计,而是平静如古井的无波无谰,还有隐藏在其中的些许寂寥。
“唔。”清晨的寒意透过覆盖在身上的被子钻入脚底,苏灵雨被冷风冻醒过来,难受地睁眼,忍不住便轻咳两声。
“娘子,你醒了。奴婢熬了姜汤,趁还是热的,您喝些暖暖身子再睡罢?”
青绡闻得动静,连忙绕过屏风,将苏灵雨扶靠起来,又替她拿了个软枕放在腰间。
“咳,窗户没关么?怎地这么冷。”苏灵雨靠在软枕上,人还是恹恹的。她病了有好些时日了,一直咳着不见好。生病最是伤身,如今入宫时略显圆润的鹅蛋脸已然显出了尖尖的下巴,一张小脸蛋白惨惨的,瞧着便叫人心疼。
“关上了的。只是这几日倒春寒,冷得慌。想是奴婢方才端姜汤进来带入了冷风,冻着娘子了,还请娘子恕罪。”
“就你我二人在,不用说这些虚的。”苏灵雨闭闭眼,从朝会大典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年时日了。今日不知道怎么地,竟又梦到了那时候的情景和人物,一切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青绡不知道苏灵雨做了梦,见苏灵雨咳得难受,连忙将舀了一勺姜汤吹温了送到她嘴边:“娘子,趁着热先喝两口暖暖身罢,再冻着你的身子就真受不住了。”
“你自己去熬的?”苏灵雨没张口,瞧着面前还滚着热气的茶色汤水,看不出喜怒。
“是。”
“哦。”苏灵雨张开菱唇,将姜汤饮入喉中。
热暖的姜汤带着一丝辛辣,呛得她又咳了下。倒是这辛辣顺着喉管流下,全身立刻便暖了许多,方才被冻醒的寒意便显得淡了。
“可人呢?”
“可人与轩容为娘子请太医去了。”
轩容是居于西暖阁的傅流荧的贴身侍婢,昔日朝会大典后纳礼至颇受恩宠的静贵嫔处,如今已然被南诏帝宠幸过数次,封了六品的贵人。
反观苏灵雨,既无纳礼之情,兼无媚帝之举,新近入宫的家人子和采女如此之多,自是被湮于尘下。入宫数月未蒙帝王召见,宫中是惯了奉高踩低的,内监府自是不会再优待于她。先是以新晋宫嫔太多人手不足撤了苏灵雨的掌事姑姑琴心,渐渐的日常供应也怠慢了,只留下一个小宫女可人和随同苏灵雨入宫的青绡收拾杂物。苏灵雨病了这些时日,派可人去太医院跑了好几趟请太医,也只落了个太医事务繁忙尽快赶来的空话。显是傅流荧看不过眼了,才叫贴身侍婢轩容陪同可人再去请。
说来若不是傅流荧不断帮衬着,苏灵雨的日子只怕过得更加艰难。
“对了,娘子,老爷有书信给您,方才雁坊那边才送来的。”
喂苏灵雨喝完半碗姜汤,青绡才想起来袖中的那封书信,连忙拿出来递给苏灵雨。
那信封已然被折得发皱了,不知被压了多久。苏灵雨嘴唇微抿,拆封展开信笺,正是许久不见的苏父笔迹。
妃嫔与家人的来往信件如非特赦都是要经过雁坊查验的,避免前朝□相勾结扰乱朝纲。因此信中内容无非是些说明父母双亲身体安康,家人生活平顺,嘱咐苏灵雨在宫中恪守己身,好生侍奉帝王的言语。到了最后数笔,苏父反复叮嘱苏灵雨多与其他妃嫔结交,不过自视过高孤芳自赏云云,用词严厉,颇有昔日庭训之风。
苏灵雨唇角越抿越紧,她明白苏父的言下之意是让她多去攀附得宠的妃嫔,以便早日获得帝王宠幸。毕竟当初送她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