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冬,江城便整日阴沉沉一片,瞧不见一丁点阳光,季家早早就烧了火墙,顾梦香像往常一样出门,去医馆里拿了药,再冒着风雪回府。
几缕馄饨的香气惹得她停了脚步,丫鬟扯着她走,“少夫人,街边的东西不干净,您若是想吃,咱们回府让厨房做,好不好?”
雪地上,并排行过两个脚印。
混沌摊老板瞧着他们走远,这才摇头感叹,“这季少夫人,可怜啊——”
顾梦香刚回府,身上的雪还没掸干净,便听到男人的咳嗽,吓得一个哆嗦,“少爷,您醒了。”
季雁鸣手上端着茶盏,目光冷冷,“手上拿的什么?”
她慌乱的把药材藏到身后,竭力的控制自己不让身子颤抖,小声回答:“药……治风寒的药。”
“风寒?我看你面色红润,不像生了病。”季雁鸣眼眸深邃,透过茶香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像立刻就能将她的心思看透。
顾梦香深吸一口气,心跳的发慌:“是……好、好的差不多了。”
其实是保胎药。
她给自己号了脉,怀孕两个多月,还不显怀。
但她不敢说,因为季雁鸣若是知道,只有一个后果——落胎。
成亲五年,她记不得有多少个孩子变成一摊血水,从她的身体里流走。
顾梦香想要一个孩子。
季雁鸣没有再说话,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大概是信了。
凉风透过木窗吹进屋子,顾梦香冷的打了一个哆嗦,松一口气,挤出笑容,带着讨好的意思:“少爷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做。”
季雁鸣没有回答。
屋子里的气氛冷的让人难受,她后退一步,带着商量的语气:“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做的东西,那我让厨娘做些你爱吃的,好不好?”
话音刚落,男人突然讪笑一声,手中的茶杯被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
他缓缓的说出一句冰凉刺骨的话:“落胎药。”
顾梦香愣了一下,僵硬的看着他的脸。
嘴唇都不受控制的抖动,心随着满地的茶杯一样,变成碎片。
季雁鸣站起来像是在解释,声音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阿月只有几年可活了,我不想她因为这件事情伤心。”
又是那个女人。
无穷的愤怒从脚底冲入她的脑袋,她第一次瞪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季雁鸣:“你既然那么爱她,当初又娶我做什么?”
说完,又有些后悔。
问出这种话,无异于自取其辱。
果然,男人几乎接着她的话尾开口:“我为什么娶你,你难道不知道?”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当初是她用阿月的解药,强求来季夫人的身份,顾梦香早该清楚:
在季雁鸣的心中,她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顾梦香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但迟迟没有下落,她小声又带着期待的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这个孩子,他也是你的骨肉。”
季雁鸣的脸上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对我来说,这世上只有一个女人能为我生孩子——那就是阿月。”
顾梦香不配。
她跪在季雁鸣面前,沙哑着嗓子问:“算我求你,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当季夫人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带孩子离开,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不再缠着你,求求你,让我生下这个孩子……”
“不行!”
她瘫倒,语气充满了落寞:“季少爷,这个孩子若是保不住,我就再也不能怀孕,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这个孩子,我只有这个孩子了……”
男人似乎有一丝松动,眉头一皱,缓缓开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