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时日,墨楚夜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北国冬季来得突然,左不过几日鹅毛大雪铺满宫道。
碍着身子在上次落下病根,这冬日里是受不得冷的。
好在贴心招来了吉祥秀禾伺候。
也难得慰藉她惆怅心情,正好可解闷。
屋里暖气流动,伴随熏香。
雕窗紧掩着,显得整个内室格外死气沉沉。
在年关将近前,后宫女人的地位自然翻了翻。
庄氏费尽心思晋升为庶五品婉仪。
秦澜因颇得太后欢心已封为正六品贞嫔。
闲居含香殿的沁夫人未曾晋封。
倒是菀贵嫔破格晋升为正二品贵姬。
这明面风平浪静的后廷,实则危机四伏。
前朝立后风声一刻未断过。
后庭荣宠争锋,步步为营力求上争。
陛下子嗣单薄,因党派之争愈发严峻。
到如今,仅有先皇后遗腹子宁王一个皇子。
怎能不让人着急?
想到这些,卿棠难免触景伤情。
自上次创伤后,她这身子再难怀上龙嗣。
儿女承欢膝下的美梦被打碎,皆成奢望。
抬头注视窗外鹅毛大雪,思绪飘远。
“容华,薛御史来了。”
这头卿棠正心思游走,吉祥打帘进来通禀。
婢子话语刚落,薛恒已经迈进内阁。
长风掠过衣袂发梢,一抹清秀欣常身影已踏入内殿。
公子如玉温润,衣带渐宽。
俊逸的轮廓勾勒清傲的美。
“谨容华。”
他来得匆忙,耳鬓风雪未褪。
锦白狐裘衬着人俊逸非常,清冽中掺杂朦胧美感。
仔细,似乎每次见薛恒都是一副出尘不凡的模样。
可让卿棠起疑的是,薛家公子满腹经纶更是医术通天。
为何甘愿在司药阁做御史?
薛恒替卿棠把了会儿脉,又让人添了些补血药材。
还未做缉退去,墨楚夜已经迈进门槛。
毫不掩饰宠溺将卿棠拥入怀中。
生怒道;“卿儿愈发调皮,身子未调养好怎又下榻。”
虽是斥责,却难掩爱意。
打横将她抱回床榻,紧掩住锦被。
整个过程,卿棠沉默未语。
到底是墨楚夜习惯她这幅不理睬的模样,自上次事件后,两人之间终究生了隔阂。
“卿儿近日身子恢复得如何?”墨楚夜担忧询问状况。
薛恒做缉,“容华恢复得极好,切记寒冷,否则将忍受抽腹之痛……”
薛恒话未说完,后半句已经让墨楚夜彻底白了脸。
抽腹之痛,好比用刀子凌迟将肉割下。
“那……”忽然间墨楚夜不知在期待什么。
将目光落在卿棠脸颊,快速瞥开道;“依照卿儿如今的身子,多久能再孕。”
荷!
话一出,塌上卿棠淡漠的脸不自然浮现红晕。
“都这样大人,还害羞什么。”墨楚夜难得捕捉到一丝情绪。
笑道;“朕子嗣单薄,是该多添几个孩儿才是。”
真是!
卿棠羞愤瞥过脸,虽恼怒。
但心底,也在期待薛恒答案。
薛恒眉目淡淡,拱手未及开口。
“陛下,陛下不好了……”殿外急切声打断。
墨楚夜拧眉,外头王安已经打帘入内。
冷眼扫去,“说!”
明显,墨楚夜这是恼怒被人打扫了兴致。
王安一个跟头跪下,“暗牢,暗牢那位怕怕是……”
“你说什么!”
豁然,墨楚夜拽住王安衣襟,“到底怎么回事,否则朕要你人头落地!”
心下,王安打颤。
为难瞥了眼四周,墨楚夜时才察觉失态。
这种感觉很熟悉,卿棠再熟悉不过。
合衣将锦被拉扯盖过头顶,枕巾悄然湿透。
“卿儿……”
此时墨楚夜真悔恨得想打自己,好不容易重修的关系。
却在自己一怒之间,将续弦崩断。
半响,屋内静得出奇。
清晰可听见屋外落雪呼啸声。
及墨楚夜的无奈叹息。
“嘎吱”门被推开。
一股冷气骤然蔓延进屋内,锦被里她感觉自己脸颊冰凉。
原来,已是泪洒满面,心如枯槁。
到底是什么时候知晓温氏被囚禁在暗牢的呢。
自然是昭沁探望她的那几次。
薛恒与昭沁本就感情颇深,自然是全盘托出。
以至于到后来,她也知晓这事。
说到底,不恨那是假的。
她甚至恨不得让温氏猝死狱中。
温氏剖腹取胎,墨楚夜并未深究。
并且封锁六宫消息,任何人都不可传出去。
为的自然是保住温氏,由此可见陛下当真深情!
深情得到如今,将她七零八碎拼凑的心。
彻底撕裂,踩踏分毫不剩。
竟然如此,又为何要假意招惹她重修旧好!
这一夜,伴随她的只有窗外风雪声。
与暗夜里无声的泪,及心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