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圆月当空,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一阵阵瑟瑟的秋风吹过,路边高大的梧桐树又飘落下几片黄叶。
胧月斜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凉潮湿的墙壁,透过窗棂痴痴的望着外面,仿佛在等着什么人。尽管,一个人影儿也不见。往日又大又圆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红润的嘴唇已干裂得炸开了血口,发钗凌乱。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又无助。
兰儿勾着头,提着食盒走进柴房,在窗口看见的就是月娘此般模样,一时心如刀绞。转到门前,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面无表情,站立两旁。
兰儿低声道:“两位妈妈,我是二姨娘的贴身丫头,来送点茶水给我家主子润润嘴唇。”边说边解下腰间系着的香包,递了过去,继续说道:“两位妈妈晚上也是辛苦,这食盒里除了一碗牛乳和一碗饭菜是给我家主子的,其他的好酒好菜都是奴婢做了孝敬二位妈妈的,还请妈妈通融一下。”
其中一个婆子看着鼓鼓囊囊的香包,犹豫了一下,一把接过来,放进衣袖,另一个闻着食盒里的酒菜香味儿,道:“那你这小蹄子可要快着点,别被人发现了连累了我们。”
说完,解下钥匙,打开了柴房大门,待兰儿进去后,又掩上,自顾自到一边去喝酒了。兰儿近前,蹲下身子,轻轻唤道:“姨娘,兰儿来看你了。”
月娘呆滞的眼珠动了动,收回视线看清眼前的人,微弱的声音响起:“兰儿,是你啊,你可把话带给相公了?”,“兰儿没用,去了宜德苑,没等着老爷,又去了洛玉轩,连院子都没进去”。
听着兰儿的话语,月娘无声的笑起来:“大夫人好手段,老爷也好狠的心啊!”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儿直往下掉落。兰儿拿起手里的绢帕,擦拭着月娘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姨娘莫急,先吃点东西吧,养好身子才是重要的。”端起牛乳,喂到了二姨娘的嘴边。
刚喝了两口,突然听柴房外面有人呵斥道:“你们这两个婆子,不认真值守,竟然在吃酒?小心我禀了大夫人,打你的板子!”兰儿吓得手一抖,牛乳洒了大半。耳听得两个婆子噗通跪倒在地:“小人再也不敢了,求三姨娘大发慈悲!”
只听一个娇媚清脆的生意“扑哧”一笑,道:“起来吧,起来吧,我这丫头不过是跟两位妈妈开个玩笑。”两人千恩万谢,站了起来。又听这个声音说道:“说起来,我也还要两位行个方便,这更深露重,我怕月娘姐姐冻着了,这不,特意来送件披风。”
那婆子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识趣儿的避得远远的。
三姨娘带着香儿缓步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兰儿伸开双臂,挺身挡在二姨娘身前,忍不住娇笑道:“瞧着主仆倒是情深义重。”见到来人是三姨娘,主仆二人才松了一口气。兰儿也跟三姨娘见了礼,默默退到角落里。
三姨娘把手里拿着的披风轻轻披在二姨娘的肩上,拢严了衣襟,叹口气道:“可怜见儿的,才一天功夫,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二姨娘低下了头不语。兰儿在角落里低声道:“我家主子心实,不吃饭又不喝水,这样,不垮才怪。”三姨娘又道:“昨晚听说相公在洛玉轩呆了一整晚,早上很晚才起身,估计是忙得忘记了姐姐还在这里受苦。”
二姨娘听闻,抬起头,眼眶里又盈满了泪水,半晌,呜呜的哭出声来。三姨娘见状,直起身来:“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除了哭就是哭!哭能改变事实吗?”。
兰儿从角落里走出来,到了点水,递给二姨娘,轻拍着看她喝下去。对三姨娘道:“三姨娘,奴婢知道您是为了我家主子好,不过,先让她哭吧,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
一会儿,哭声渐渐小了,二姨娘拿起帕子,清理了一下脸上的狼藉,哑声道:“好多了,妹妹你今晚来,应该不是只为了送衣服吧?”
三姨娘冷眼瞅着,道:“我来,只是提醒一下姐姐,后日就是开祠堂,家法处置姐姐的时候,难道姐姐就这么甘心吗?”
“事已至此,不甘心又如何相公至今都不见面,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办法倒是有,就看姐姐舍不舍得了。”
“哦,是什么办法,妹妹不妨直言。”
看了一眼跪坐在月娘身后,轻轻按捏着肩背的兰儿,星娘道:“只需有人替你背这个黑锅,承认因不满大夫人霸道,因此自做主张,做下此事。这样,你就顶多是个驭下不严之罪。”
“只是那顶包之人,就要受点罪了。”三姨娘又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话已至此,姐姐你好自为之!妹妹告辞了。”
等三姨娘走后,兰儿从月娘身后转到她面前,双膝跪地,仰起了脸,还没等她开口,月娘已伸出手指,按住了兰儿的嘴唇,摇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许,我不许!你我二人相依为命,我不能没有你!还有时日,且容我再想法子!”。兰儿欲言又止,终是给月娘伏地行了一个礼,恭恭敬敬道:是,那时辰不早了,主子早点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天,养足精神才行。奴婢就先走了,这里也不能过多逗留。”
走出柴房后,兰儿定定地站着,皎洁的月光照着她瘦削高挑的身影,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她转过身来,面对着柴房,跪倒在地,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许久,磕了一个头,又磕了一个,磕完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疾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