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话中, 长夷了解到,春儿天性活泼, 平日里就喜欢到处蹦跶, 这次是不小心崴了脚,才留在屋里, 看到长夷也没出去,才好奇地去观察长夷的脸,没想到她迷迷糊糊睡着了,这才压到了长夷的头发。
春儿是个性子讨喜的丫头,有了这一次的相处, 日后时常偷偷地给长夷使眼色, 在无人时蹭到长夷身边说话。
这日,小丫头哼着曲儿, 大大的明眸四处乱瞟,待瞟到长夷时,四处环视,见无人, 放下水盆,笑嘻嘻地凑过去, 两个年纪相差三岁的姑娘, 一个天真烂漫,小心翼翼, 一个看尽万万人自私冷酷, 早已有了霜雪眉眼。
春儿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从自己入宫时她爹续弦的后娘有只好看的钗子,说到某日偶遇一位穿着官服大人,那位大人生得如何丰神如玉,如何温润清雅,如何让人瞧一眼便觉如沐春风。
长夷道:“若是在东宫内,极可能是詹事府的大人。”
春儿红着脸嗤嗤地笑,“我忘了他叫什么啦,今天晚上告诉你。”
说完便端起水盆,欢快地跑了出去。
长夷闭上眼睛。
到了夜间,屋子里刚刚熄了灯,春儿趁着黑暗爬到长夷身边,在她耳侧道:“我偷偷地去问过了,他的名字真好听,叫李扶襄。”
她留下这一句话,转身爬回去睡了,长夷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瞳底生寒湛亮,亮地透冷。
魏名改了口风,不久局势回转,太子毫无悬念地扳回一局。
经过此事,太子终止监国,皇帝临朝,内阁大臣辅政。
然而事情还未风平浪静。
薛贵妃身体不适,宁王归京了。
冰雪渐融,老树枝头出新芽。
宫中许多人已经渐渐脱下冬日的棉衣,姜玘着一身宽松的居家长袍,右手握着一支笔,闲闲地敲着桌面。
长夷窝在不远处的椅子里,昏昏欲睡。
私底下无人时,她一贯偷懒。只要不又搅合什么大事,姜玘一贯由着她。
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
“十一皇子!”
“哎哟,殿下您慢点!”
“别别别,太子殿下在里面……”
一个少年清冽的嗓音蓦地响起,“滚!”
长夷听到声响,一个激灵,赶紧跳起来,恭谨地站好。
外面慌慌张张冲进一个少年,这少年一看见姜玘浑身一僵,随即眼珠子一转,赶紧跑到姜玘身后,“六、六哥救我!”
他身后紧跟着一个身穿官府的女子,甫一进来便对姜玘弯腰行了礼,再对少年呵斥道:“你跑什么?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
少年这年约莫十三岁左右,头发被金冠高高束起,衣着华贵,眉眼生得秀气,却稚气未脱。
少年闻言跺脚回骂道:“你又像什么样子?哪有你这么凶的太傅?我是皇子!你、你你……你居然敢打我?大逆不道!”
那女子正是萧与晴,闻言似笑非笑道:“十一殿下不知尊师重道,昨日的策论是找人代写的吧?也好,你到了太子殿下这儿,臣恰好可以让太子殿下评评理。”
少年恼道:“放你娘的屁!你有证据吗?”
“姜禹!”姜玘轻喝:“口中尽是些不雅之词!要挨打么?”
姜禹一个哆嗦,瞬间如耷拉下脑袋。
长夷转过头,掩饰自己的笑容。
姜玘看着萧与晴,道:“他找人代写策论,可曾将那人找出来?”
姜禹忙道:“不是,是我……”
“孤问你了?”姜玘打断他。
姜禹悻悻地闭嘴,急得脸涨得通红。
萧与晴弯腰,恭敬道:“是硕嘉公主代写的。”
硕嘉公主,行十,如今年方十五。
硕嘉的生母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贵人,这位公主也不太受宠,平日里无人过问。
姜玘问道:“她写的如何?”
萧与晴笑道:“公主想法新奇,言辞秀丽,字迹模仿十一殿下,也是极为相似。”
姜玘沉吟着,唤人去将硕嘉公主带来。
姜禹一听不妙,赶紧跪下,拉着姜玘的衣摆求饶道:“殿下,殿下臣错了,您别罚十姐,十姐这些日子心中郁结……”姜禹突然住了嘴。
姜玘皱眉道:“她小小年纪,怎的就郁结了?”
姜禹眼睛乱瞟,支吾了许久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然而,这世上能拗过姜玘的人,至少大邺还没有。姜玘后来还是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硕嘉母妃生病,冬日里有人刻意刁难,送了受了潮的炭火,将贵人熏出了大病,硕嘉年少气盛,心思单纯,居然冲出去找薛贵妃告状,薛贵妃自然不会理会这个默默无闻的公主,硕嘉急不可耐时,十一皇子伸出援手,亲自向皇后提及了此事。
姜禹本是冷宫妃子所出,原先日子也过得凄苦,但自从被姜玘发现这个躲藏起来的皇子之后,便奏请皇帝,最终得皇后亲自抚养。
硕嘉感念姜禹援手,便为他挥毫,洋洋洒洒策论初成,才华横溢,直让萧与晴抚掌惊叹。
可之后,硕嘉便得罪了贵妃。
她日子过得不好,连累生母也受下人白眼。
“贵妃何必去和一个女孩儿计较?”萧与晴不禁叹道:“这后宫之中,无权无势者,当真是步步杀机。”
长夷垂着头,不发一言。
姜玘也不好插手这些后宫中事,只吩咐了下去,私下里可给硕嘉公主提供帮助。
姜禹心中一喜,正要抱着哥哥欢呼,便见姜玘冷冷道:“弄虚作假,品行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