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属下早已知道燕宁公主在主子心中的分量,而且也知道她虽然年纪不大,却是聪慧无双,每每都能想到好主意,替主子解决问题,所以也都把希望寄托在这薄薄的信笺上,都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去看。
“看什么?”慕容夜宝贝似地把信往怀里一捂,板着脸道,“不准!”这是雪钰写给他的信,又不是诏告,难道要天下人都看到吗?
呃……看看燕宁公主有什么好法子么,主子真小气,这也不行。几个人讪讪然把脖子缩回来,站到一边去。
慕容夜这才把信笺打开,原本想着应该是有些绵绵情话吧,毕竟两个人已经足足有两天不见了,可谁知道这内容也太简单了,就两句话:夜,情非得已,为保子民性命,如今只得一招:赶。
“……”慕容夜哑然,以手抚额,想想又觉得好笑:目前来说,这倒的确是唯一的法子,毕竟想要短时间内劝服子民搬离,是不可能的,唯有如此了。“齐烨,楚赫!”
燕宁公主果然有好办法!两个下属登时兴奋莫名,抢着上前,“属下在!”
慕容夜凛然看着门外的大雨,冷声道,“吩咐下去,将所有子民都赶到安全之处,如有不从者,拖也要拖过去!”
齐烨楚赫顿时目瞪口呆:这……就是燕宁公主想出来的法子?真是……彪悍……
于是,这一天下来,包括江淮郡的侍卫和衙役在内,慕容夜所带来的侍卫一起,所有人都开始凶神恶煞一般将淮河两岸的子民往别处赶。当然这也并不如想像中那样容易,大部分胆小怕事的,知道“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何况慕容夜还是堂堂皇子,他们虽然大大不满,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不了雨停了再回来,也就由得被赶到安全的地方。
但还有一小部分人,蛮横无理,吃定官府不敢公然为了这样的理由杀人,说什么都不肯走,任凭侍卫怎么拖拽,他们就跟没了命似地反抗,呼天抢地,叫的撕心裂肺,不知道的,还以为侍卫把他们怎么样了呢。
时至酉时,齐烨满头大汗地到驿馆禀报,“殿下,情形不妙,淮河就要决堤了!”已经有一部分堤坝开始被冲塌,没多少时间了。
慕容夜脸色一变,忽地站起来,“子民搬离的如何了?”
“走了绝大多数,还有近几百人,说什么都不肯搬。”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成为侍卫跟子民之间的暴动,会出人命的。
慕容夜眼神数变,最终做出决断,冷声道,“自作孽,不可活!最后一次警告他们,如果不搬,后果自负!然后吩咐所有人,看好搬离的那些人,别再出岔子!”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齐烨应了一声,立刻出去办事。
酉时过后,雨势越发惊人,天地间一片白茫茫,根本什么都看不见,那些没有搬走的子民都关紧门窗,期盼着可以躲过这一次。
然后上天并不时常眷顾顽固不化的人,子时才到,天空几个炸雷下来,淮河堤坝似乎感受到了老天爷的愤怒,再也承受不住暴涨河水的猛烈冲击,眨眼之间轰然倒塌,河水如同饥饿了几十年的猛兽一样,以排山倒海、不可阻挡的气势疯狂而下,瞬间淹没了淮河两岸的良田房屋,那种可怕的力量,非言语所能形容!
“禀殿下,淮河……决堤。”齐烨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却也被方才那山呼海啸一般的气势所震慑,湿透的头发滴着水,紧贴在脸上,映得他的脸特别的苍白。
慕容夜背负于后的双手骤然紧握成拳,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哑,“那些子民……”
齐烨苦笑,“当无一幸免。”洪水过后,房屋庄稼全都消失不见,更不用说人了。
慕容夜深吸一口气,神情竟然镇定得很,“知道了。”
“属下告退。”齐烨退出门去,站在屋檐下也是直摇头,谁让那些人不听劝告呢,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不过,殿下一向心善,这回只怕要内疚一阵子了……
一夜过去之后,雨势奇迹般的小了,密密斜织者,已经不妨碍人出行,就好像老天爷故意在昨晚发咆哮之怒,惩罚了世人,也痛快了一样。
慕容夜也不撑伞,在齐烨楚赫相护之下,到堤坝上去看一看情形。结果入目是一马平川,淮河两岸的原本丰饶的庄稼地,如今只余星星点点的残根,房屋也只剩下一些残骸,至于人么,就连一具尸体都看不到,更不用说活人了——也难怪,那么大的洪水瞬间冲过来,会有人活着才怪。
慕容夜站在一堆乱石间,久久无语。
不多时,那些侥幸逃得性命的子民陆陆续续过来,看到这令人震惊的场面,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自动自发跪倒在慕容夜身后,又哭又叫:“多谢越王殿下救命之恩……多谢越王殿下救命之恩……”
——
京城皇宫,太极殿上,太后看完慕容夜送上的折子,脸色铁青,眼神哀痛,“众位卿家应该都知道了,淮河决堤,近千百姓一夜之间丧命,这是我大燕国的不幸啊……”
南雪钰在旁服侍,闻言也是心情沉重。不过她知道,慕容夜必定已经竭尽全力去挽救,否则死的就不只是这几百人,而是淮河两岸的几千条人命了。
群臣虽然大多数都不觉得,这与他们有何干系——人么,都有劣根性,只要死的不是自己的亲人,动不着他们的心和肺的,不过太后如此说,他们也都应景似的摇头叹息,纷纷表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