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弈安抚似地将手背拍向丁老的肩头,丁老只觉浑身一阵暖意,如置春日,头脑也清醒了几分,想是阁主运功助他解酒,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瑾弈见他已无恙,便收回了手,“丁老,你自小生活在永州,远离帝都,战争又不是你挑起的,更不是你能左右的,不会有人怪你。”
“可惜的是如今老百姓还是过不上好日子,湘,燕二帝双分天下后,我带着女儿,和老母在燕国定居,只是燕王称帝后却喜怒无常,军中传闻时常有人稍有触怒燕帝而被斩首,后来我的母亲也因冲撞了地方贪官被人当街打死了。心灰意冷之下,我随流民辗转到了大漠,是苏阁主收留了我。我不知道阁主们具体要做什么,但是阁中精英日益扩增,七爷又常驻盛京,我便知道,也许会是一件改朝换代的大事。无论是燕帝还是湘帝,都不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若是有朝一日南北一统,天下再次合二为一,成为一个完整的强大的国家,也许才不会被大漠和车戎,甚至草原部落觊觎!”
他说的鼻泪纵横,肩和手都是颤巍巍,双腿也不听使唤地打颤,他似乎想抓住什么,满眼泪痕地看向瑾弈。
没想到话题又牵扯到了自己身上,瑾弈只得将老人扶起,他鼻泪纵横的脸很是滑稽,在场却没人笑的出来。他说的是天下,是万千流民的心声。而他只是这其中小小的一个人。
“丁老,你要知道,这话要被人听到,我们可都没命了。”瑾弈笑着摇摇头,将他扶上椅子,“好在都是自己人,不然岂不是逼我要杀人灭口。”
这话放平日谁也不敢说,丁老今日借醉一叙,瑾弈知道这位老人还存着几分少年时的意气分发,可这事说到这就算揭过了。
亥时刚过,鸽子小灰扑腾着翅膀,落在孤芳苑书房的小轩窗上,外面起了小雨,它的翅膀上沾满了些水珠。
瑾弈刚要去抓它,它骇得退后几步,翅膀扇过带来一阵凉风,寒气渗人。豆子般的小黑眼谨慎似燃着幽黑的光。
瑾弈一把抓过它,揪了它头顶一撮毛,疼的小灰嘎嘎惨叫。又贴着它下腹抓了把,果然是圆滚滚的,它是吃饱喝足了回来才摆出这幅大爷脾气。
瑾弈笑骂,“仗着我的势,去贤王府大吃大喝,还对我不假辞色,就没见过比你还臭脾气的鸟了!”
小灰要跑,瑾弈赶紧又揪过它的毛,小灰吃痛咕咕地撒腿乱踢,瑾弈解下绑在它腿上的信,这才将它放了。
贤王这大过年的来信,必然是紧要的事,信上寥寥几字,“太子妃位已定,乃谢氏嫡女,婚期近待。”
瑾弈看完,将信搁在书案前的烛台上,顷刻便在摇曳的火光下化作灰烬。
翌日瑾弈出现在贤王面前的时候,他正坐在案前,极为认真地注视着眼前一副摊开的画卷。他往日深沉的眼中眸有难得一见的清潋光辉贯绕。见瑾弈前来,便随手将画卷收起。
待离的近了,他眼中那抹清辉早已消散,身上深紫色的绸缎似带着主人身上天生的尊贵之气,与来人划开难以逾越的鸿沟。他站起身,逗着鸟笼里新买的鹦鹉,看起来心情不错。
淡淡瞥了一眼案上的画卷,画上似乎是个女子的身影。瑾弈俯身行礼,“不想殿下此刻还有逗弄鸟儿的雅趣。”
凌澈静静看着她,眼底犹带着暧昧的打趣,“我还有什么好焦虑的,有你在我身边。”说罢便要去抓瑾弈的手。
瑾弈不着痕迹的躲开,他又俯身上前一把将那双柔夷抓入掌中。下一刻便觉全身一痛,一阵大力将他弹开,他抬头,只见作男子装扮的她冷冷傲视着他,犹如冰冷傲慢的雪下寒梅,万分不容人亵渎。
“王爷莫不是昨夜睡糊涂了,将我当做别的什么女子了。”那双眸子布满冰霜,她站在那里的气质清冷又孤傲,明明是不同的人,不同的脸,可骨子里似乎有一样的傲气,以至于他差点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已死去之人。
凌澈借势坐躺在一旁的软榻上。化解了被大力推开的尴尬,他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支颐,“莫恼,是本王错了,七爷日日兢兢业业地为我出谋划策,守在我身旁,让我误以为七爷是喜欢我才如此的呢。”
瑾弈冷笑,“王爷似乎是太过高看自己了。而且我说过,我至今所做一切只是为了一个人。”
“傅睿对吧,我知道。你还真是深情的很。”凌澈站起,三两步走到案前,用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的双手轻轻交叠在画卷上,“抱歉,我今日实在心情不好,刚刚发生的一切,你就当做没发生过吧,今日是她的死祭。”
“她?”瑾弈愕然。
凌澈手抚着画,犹如对待情人般,“我唯一挚爱之人的死祭。”
画卷上只露出女子的小半身影,秀丽蹁跹,如水清浅,虽不见真容,想也是一妙人儿,可惜红颜薄命。他枉顾王府中操持家务已久的侧妃,却对一个画中已逝的女子念念不忘。
瑾弈忍不住道,“逝者已矣,王爷何不试着去珍惜他人?”
凌澈微勾起的唇带着邪肆的笑,似乎嗤笑她的自以为是,“傅睿那般待你,七爷这么多年仍念念不忘,又为何来劝我?”
凌澈将画卷收起,尽褪眼底情绪,半刻后转移了话题,淡淡道,“昨日我进宫赴除夕宴,父皇为太子选了正妃,是谢氏嫡女谢茵茵。”
说到谢氏,几乎是盛京人人皆知,湘国内有四大家族,其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