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或许怜之不仅仅只想看到我吧。他亲情淡薄,若能在清醒时看见身边的兄弟,想必也是开心的。
我叹了口气道:“七殿下还是进去吧,在他的心底,兄弟总是无可替代的。”
他仍然不为所动,但也没有走开,直挺挺的站在屋檐下。
“你废话真多,我想进去什么时候都可以,你不抓紧时间,磨磨蹭蹭的是做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口气跟我在御花园中撞上他的时候是一样的,纨绔公子模样。
我不再坚持,转过身去,伸手轻轻把门推开。
房中陈设极其简单,入目是一张长长的书案,以及一排高高的,放满了书籍的架子。我没有停留,径直走到床榻边,傅怜之的脸上仍覆着那张面具。只能看见他紧紧闭着的双眼和他那泛白的嘴唇。
我坐在他的床边,手指轻轻摩挲着他脸上冰冷的面具。
连这个时候,都带着面具么?其实,遮住脸上的伤疤究竟是怕吓到别人,还是怕吓到自己呢?
十年前的那场刺杀,究竟给他的心上留下了多大的创伤?我不知道。
面具之下,就是他的脸,我却不敢揭掉这一层遮掩。
我把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胸膛内有力的心跳声。
还好……还好。
心里的焦虑不安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终于归于了平静。
什么时候,你才能同我坦诚相见,把你所有不愿意面对的过去同我分享呢?
我感觉到他的手似乎动了动,我连忙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良久,像是晨曦破开沉沉的天暮,他终于睁开了蝶翅般的眼睛。
见了我,他轻轻捉住我的手说:“你来了。”
就像是知道我一定回来看他一样,我点点头道:“是,我来了。身上的伤可还疼?伤在哪儿了?!”
我有些着急,可惜他的身体被锦被遮盖的严严实实,那里能看到她地伤出。
他轻轻摇头道:“你一定担心坏了,我不疼,已经不疼了。”
我的泪一下子被他这句话惹得汹涌而出,我揩了揩眼睛,握住他的手道:“莫要骗我。”
他虚弱的笑了笑:“不骗你。”
我作势要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却被他捉住手亲昵的放在唇边摩挲着:“在这儿陪我一会儿。”
我点头,再次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我笑道:“我不走,陪着你。”
他满意地闭上眼睛。
也许是身体虚弱,不过一会儿,便听见他微沉的呼吸声。
我抬起头来,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他的唇。
只是这两处,便跟顾子衿一样好看。
此时此刻,我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心。我喜欢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并且想和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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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后,天快昏黑了。
七皇子在外面催促了我好几遍,我把时间往后一推再推。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走了进来,看着我道:“再不走就回不去了。”
傅怜之微笑的看着我:“跟着七弟走吧,往后你若想来,可以通知七弟,他会带你来的。”
我抬头看了看七皇子,又看了看傅怜之,依依不舍的作了别,才跟着七皇子回了皇宫。
出乎所料,因为旷了一下午没有到御书房,我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我倒不太心疼那点微薄地俸禄,只是奇怪一向宽厚的惠帝竟然也会专注这点小事情。
温如海问我下午去了那儿,我便支支吾吾地说自己贪睡忘了时辰。
他了然的点头道:“年轻人就是这样。”
我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
待惠帝洗漱入寝后,我才回了西殿。彼时小芷做好晚膳正等着我,不同以往的是,这次我们都很安静,室内只有轻轻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少顷,我一把推了饭碗,直直的看着她,开门见山道:“小芷,我们谈谈。”
她惊讶的看着我:“姑娘?”
“这一年你在我身边,待我极好,我不愿意带着恶意去揣测你。可是要是不说,我心里总是有一块疙瘩,时间久了,它会让我渐渐疏远你。今天晚上,就让我们把一切都说开。”
之所以敢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是因为我相信她呆在我身边,并不是想要害我。
原因无它,她若要害我,我早就死了。
她握紧了筷子,眼中透露着犹疑的神色。半晌,她咬了咬牙,把碗筷放在桌上,起身退后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一惊,忙起身扶她:“你这是做什么?我是想和你谈明白,不是想让你跟我下跪的!”
她仍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我,一字一顿道:“请姑娘相信小芷,小芷绝不会伤害姑娘。”
她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决绝,朝我重重强调:“但小芷,不能说。”
我本打算打破沙锅问个彻底,现下见她的样子,怕是打死都不会说。
我无可奈何的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害我,否则我不会来问你。”
我叹了口气道:“也罢,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了。只是,有些话必定要说在前头,我可以忍受你的不说,但我绝对不能忍受你说谎骗我。”
我深深的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你明白了吗?”
她的眼睛很澄澈,坦然答道:“姑娘放心,小芷绝不欺骗姑娘。”
我拉她在坐下,一时相对无言。
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