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小不在意,过去了一个月,鸢萝进门那日起就没见过沈老爷,只听说她进门头一天,天津布桩失了大火,他便火速离家。
这些日子,她对沈家大致有了了解。
沈家正房夫人李氏膝下一儿一女,原本还有个大儿子,在六岁那年从树上掉下人便没了,大夫人便把这二儿子当命似的疼,全家上下对二少爷颇为重视。
平日沈家上下及账房都经大夫人打理,家里上下几十号人都听从她的差遣,为人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其他两位姨太,都是出生不太好的女子,二姨太秦氏年四十,人显得尤为苍老,以前是花月楼头牌,听闻刚进门时,没少被正房夫人欺负,受了不少气,算是进门早,生有二女,在沈家的地位还算高些。
三姨太白氏年约三十四五,唱戏出身,被沈老爷看上纳入偏房,至今无儿无女。
其实在鸢萝之前,沈老爷娶过一房四姨太,原是大夫人房内丫头,听闻几年前和一戏子私奔逃出沈家。
姨太太和男人跑了这事给沈家丢进颜面,沈老爷吩咐家里上下不许再提此事,所以鸢萝进沈家,也算是避人耳目。
沈家规矩很多,每日妾都要去给正房夫人请安,如有身体不适,得让房内丫头前一天傍晚去东院告病。
在沈家,如有辱没夫人的行为需受责罚,轻则抄写家规,重则挨打。
沈家上上下下人多的鸢萝到今日都记不清,为了省心,她便选择躲在自己的院子少有走动。
她的牡丹院原是跑了的四姨太居住之地,院落不大,为四合院样式,推门正前方便是主屋,两边侧屋一边是丫头住的房,另一边是废旧的屋,主屋里还留有前主人的摆设,素净雅致,没有过多的名贵摆件,只有几幅山水墨画。
初搬进来,到处都可见那位四姨太留下的物件,梳妆台上有脂粉盒,抽屉里还有首饰盒,想必四姨太跑时太过仓促,东西落下不少。
鸢萝在首饰盒里发现一对红色珊瑚耳坠,鸢萝试着带在耳朵上,整个人都提了色。
俗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花为悦己者开,可是,她装扮又为给谁看?
进沈家这么久,鸢萝逐渐学会沈家的规矩,一日三餐,中午那顿几房姨太太要去东院和夫人一起用膳,除非夫人提出自己在自己院子,其他姨太太才可在自己院子用膳。
鸢萝第一次去东院走至半路,便遇上大夫人的丫头来传话。
“大夫人吩咐,西院太远,四姨太以后都不用来东院用膳,您请回吧。”
对他们来说鸢萝就是新添的摆设,一个娶过门的大活人,竟被一家子人遗忘在西院的角落,想来也是可笑。
每日的请安依然需要遵从,西院离东院距离最远,她每日一早醒来,便要梳妆打扮,还要考虑穿什么衣裳不招摇,化什么妆不招眼。
一段时日过去,她总算明白,她不论怎样,大夫人就是看她不顺眼。
有时让她背家规背七出,背不出便让她回去抄个几十遍;有时还让她在几房姨太太面前唱小曲儿,以此当众羞辱她。
鸢萝总是不吭声,任凭大夫人百般刁难,她不反抗,总想着忍忍,总会苦尽甘来。
沈家大事小事,鸢萝常常不会被想起,比如每周的看戏或是夫人约姨太太们逛花园,从来无人来通知她。
被无视的日子倒是也好,反而让她清净许多。
她时而在院子里摆弄花草,时而望着天井发呆,脑海里常会浮现四姨太和戏子逃跑的情境,又有几分羡慕,能逃离出这牢笼,是何等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