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天才放微光,沈鹭清就坐上了金府的马车,随金锡予,金熹微兄妹一同入宫,参加皇后的百花宴。
虽是四月,但花并未开的艳丽,这百花宴的名字不过是个噱头,真正的百花是指赴宴的各家贵族小姐们。
太子年岁不小了,但是先前定下的太子妃难承恩泽,因病故去,皇后无奈,只得再开这一次这宴席。
除了邀请各家小姐,各家少爷们也在受邀之列。能够在这样宴席上露面的,皆是本朝权贵子嗣,除了给太子选妃,也是给别的皇子世子们一个机会,正大光明的瞧一瞧贵女们。
宫殿华美,雕栏玉砌,处处皆是风景,沈鹭清却无心观望,她一心只想早日见到那个身系红色锦囊的幕后主子。
金熹微见金锡予带着那个云狐狸的丫鬟进宫,又是一顿生气,顾及到这是在皇宫,才勉强没有发作。
金家兄妹才一迈入园子,便有各家小姐迎了上来,将金熹微围在中心,叽叽喳喳。
今日赴宴,她是金府嫡女,父亲又刚刚越级晋爵,自然是众人焦点,但她打心眼里瞧不上那群纨绔子弟,因而也未精心梳妆。此时被人围住,也不是很想交际,一直探头看向哥哥,但哥哥竟然带着那个丫鬟走远了,金熹微又急又气。
金锡予虽是将军独子,但毕竟是庶出,加上他脸色不佳,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倒没人主动来与他交谈,一路走的畅快。
此次的宴席设在皇宫的宜园,园中花草树木皆经过精心修剪,风景独好。中央空出一大片场地,早已被宫女太监们摆放好了刻有金纹的长桌矮凳,只是宴席还没开,并未有人落座,这园子本就宽敞,景致也不错,公子小姐们三两成团,言笑晏晏。
沈鹭清瞧着眼前的各式衣衫在眼前翩飞,耳边环佩相撞,叮咚作响,伴着少年少女的笑声,深觉自己和旁边的细鱼公子与这里格格不入。
金锡予突然看见了什么人,停下了脚步,微微侧着脸,对着沈鹭清耳语道:“见到你的主子不去行个礼?“
沈鹭清抬眼,不远处一个深绿色衣衫男子正缓步行来,虽然沈鹭清瞧不出他衣料的材质,但是他衣服上金线绣成的龙却是扎眼。想来这就是三皇子纪以湛了。
他神情倨傲却又带了丝丝黯然,仿佛被什么烦心事缠住了。
“那个被流放到边疆的前侯爷柳伯雅,被人查出来族中亲戚与三皇子有些往来。”
金锡予话说一半,沈鹭清却领会了。当今天子心疑,虽说柳伯雅和三皇子并无直接关系,但是只凭着这些细枝末节的关联,也足以让皇帝冷落三子一段时间。
“你打算何时替我引荐?”金锡予问道。
“莫急,我自有安排。”沈鹭清嘴上胡乱应付着,眼睛却焦急瞟着各家公子小姐的腰间,找那一抹红色。
恰巧此时,金熹微得以脱身,提着裙子小跑着来到金锡予身边,看到他身旁的人,十分不喜,想着法子将金锡予带走了。
终于都走了。
眼前的这些人她都瞧过了,只能再往外边院子走一走了。
穿过绿树红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蓝湖,湖水清澈,波光粼粼。湖边一古木凉亭,亭中有一个白色身影,斜斜倚着栏杆,眺望湖景。
沈鹭清右眼皮跳了一下,心中出现了奇怪的预感。
明明背后是一片喧闹嬉笑,这个人却凭一己之力让沈鹭清静下了心。或许是因为他一头长发并未规矩束起,只绑了一半,另一半柔软的伏在他的颈背之上。又或许是因为他身形懒散,坐无坐相,站无站相。
在皇家宴席上能这般肆意随性的人,想来也不是凡人。
那人似乎感受到来自背后的目光,缓缓转身,先入目的是腰间一抹耀眼的的红,那红色红的太艳俗,与他的白衣相斥,显得很是刻意。
纪梓棠笑着解释道:“怕你找不见,做的夺目了一些,沈姑娘见谅。”
沈鹭清如遭电击,立在原地动弹不得,连眼睛也忘了眨。沈姑娘,他竟然知道自己姓沈。
他一步步朝着岸边走来,黑发白衣红囊,说出不上来的奇异与旖丽。
“说起来,本王年少时还与令尊有过几面之缘呢。只是我那时太小,记不清了。”纪梓棠略带歉意的笑笑。
本王,令尊。
沈鹭清大脑闪过云知雨先前的话,楚南王,纪梓棠。
她连忙下跪,“奴婢见过王爷。”
纪梓棠人看着没骨头一般,动作却是快,拦住了沈鹭清的动作,“不必如此多礼。”
见沈鹭清紧盯着自己腰间的红香囊,他伸手拨弄了一下,“沈姑娘随我走吧,有些事是该告诉你了。”
他言语轻松,沈鹭清隐隐觉得自己追逐已久的答案就要浮出水面了,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