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在酒席筵间,夏侯章私下对薛公田文说道:“那人,便是当初在赵国冒犯薛公的那个蒙仲么?是否要在下替薛公杀了他?”
田文闻言看向蒙仲。
他很信赖夏侯章,因为夏侯章的性格好比智伯瑶的门客豫让,别看平日里嘻嘻哈哈也没个正行,甚至于时而还在外面说他田文的坏话,但田文很清楚,只要他有什么命令,夏侯章哪怕是付出性命也会竭力为他达成。
就好比此刻,他田文只要点头说出“替我杀了此人”这番话,夏侯章绝对会不惜代价杀死蒙仲,哪怕与后者同归于尽。
但没有必要,毕竟就现如今的情况来说,他与蒙仲确实是一条路上的盟友,哪怕他心中仍对后者有着深深的仇怨。
“此子乃宋相惠盎义弟,宋国刚刚赠予田某厚礼,田某便杀宋相之弟,这算什么呢?”田文淡淡拒绝道。
听闻此言,夏侯章又说道:“那要不要在下找几个剑士,借比试剑技之名,设法使其出出丑?不取其性命,只是叫他丢点颜面。”
不得不说,这个建议田文还是颇为意动的。
但仔细一想,田文还是摇头否决了。
一来是他今日得到了薛邑,心情不错,不想把局面弄僵;二来是他发现蒙仲的实力似乎是有了很大长进,想来是在沙丘宫变与齐宋之战中,一刀一剑与敌人搏杀时磨砺出来的。
他身边那些剑士,如今未必是蒙仲这种从战场上走出来的悍卒的对手。
更别说,他发现蒙仲手中似乎还有一柄非常锋利的利剑,以至于方才一剑就轻易斩断了那名卫士的剑,一旦真打起来,说不定那蒙仲一剑就斩断他剑士手中之剑,继而再复一剑顺势就将那名剑士给杀了。
田文很清楚,那小子可是个狠角色,当初率信卫军屠杀他五百名剑士时毫不留情,眼睛都不眨一下。
想到这里,田文微微摇头对夏侯章说道:“算了,今日心情好,就不与他计较了。”
见此,夏侯章亦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似笑非笑地在远处打量着蒙仲。
还别说,夏侯章的态度算是好的,至少相比较田文手底下那些一看到蒙仲对他报以仇恨、敌意目光,甚至立刻拔剑想冲上来的剑士,夏侯章算是最冷静的那位了。
而在田文与夏侯章私下谈话的期间,蒙仲亦在跟冯谖交谈。
倒也不是他与冯谖有什么交情,只不过是因为在田文身边这群人当中,唯冯谖最冷静,懂得以大局为重,不至于因为当年的恩怨就恶言相向。
说起来,在今日的宴席中,蒙仲也见到了不少田文身边的剑客,但唯独没有见到魏处,于是他问冯谖道:“怎么不见魏处先生,魏处先生不在魏国么?”
听闻魏处,冯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旋即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魏子……故去了。”
“怎么回事?”蒙仲吃惊问道。
见此,冯谖简单向蒙仲解释了一番。
原来,前两年齐王田地就因为“田甲劫王”一事怀疑过薛公田文,认为田文与田甲合谋,为此,魏处赶赴齐国,在齐王宫前拔剑自刎,用自己性命向齐王田地保证,保证田文并无牵扯其中,这才让齐王田地打消对田文的怀疑。
不曾想才过一年多,齐王田地竟再次怀疑薛公田文与叛臣田甲有干系,魏处可谓是白白牺牲了。
“薛公为此深恨齐王,蒙司马切莫在薛公面前提及,无论是齐王田地还是魏子。”在叹了口气后,冯谖低声提醒蒙仲道。
听闻此言,蒙仲颇感意外地转头看了一眼田文。
他必须得承认,虽然田文的胸襟器量远不如传闻中那么大,但是对于他身边愿意追随他的门客、剑士,田文确实是做到了厚待,无论说他是重情义也好、护短也罢,倒也并非是无情无义之辈。
只不过对于外人嘛,这田文就完全没有这份宽容与袒护了。
约两个时辰后,酒足饭饱的李史与蒙仲、蒙遂、乐毅、荣蚠四人,在冯谖的相送下离开了薛公田文的府邸。
此时,李史终于忍不住问道:“蒙小兄弟,你与薛公田文……”
不得不说,今日刚刚见到田文时那会,着实是把李史吓得不轻。
“只是些过去的恩怨罢了,李大夫,不如你先回驿馆吧,我等随意在城内走走。”蒙仲笑着说道。
李史有心想了解蒙仲与田文的恩怨,但又不敢逼问,只好点点头率先乘坐马车离去。
他这一走,蒙仲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收了起来。
在旁,乐毅淡淡说道:“看来田文并没有与我等化解恩怨的意思,我看他当时答应地极为勉强。”
“哼!”蒙遂闻言冷笑道:“什么薛公,徒有虚名而已。……据说当年只因他人说他矮小,他便带着那一干所谓的侠士,屠了赵国一座县城。”
在旁,荣蚠见乐毅、蒙遂二人对薛公田文竟是这种态度,闻言不解问道:“蒙司马,你等与田文果真有什么恩怨么?”
见蒙仲没有制止的意思,蒙遂便将当年发生在赵国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荣蚠,只听得荣蚠气愤填膺,恨恨说道:“没想到闻名天下的薛公田文,竟是如此心胸狭隘之辈,真是见面不如闻名!”说罢,他转头对蒙仲问道:“司马,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听闻此言,蒙仲、蒙遂、乐毅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