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姜家在京城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然只是一介商贾,按理说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士农工商已经是封建社会根深蒂固的思想,尤其在天子脚下,富商说白了就是皇帝圈的活国库分支,什么时候战事起了,饥年到了,随便一个由头就抄了全家,好为国家做贡献。
然而那是以前,现在时局不同了。近几十年来富商们一个个像修炼千年的老狐狸,暗地里手伸得很长很广,跟军事官场都有勾搭,跟朝廷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依附关系,加上富商们卯足了劲儿供子弟念书,中了状元投身官场或者进军营,一代一代下来,许多大户都在京城里站稳了脚跟,好几个世族都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但姜家不同。当初姜老爷审时度势,眼明手快,趁了武帝夺位的时机,举几世之富全力支持武帝——当时默默无闻的十四皇子。这一下算是押对了宝,武帝即位后很给了姜家青眼,宫中有什么采买都交给姜家。一晃十四年过去了,姜家也在京都脱扎下了根,算是新贵,即便是王公贵族也要给三分薄面。
姜成很懂得做人,平时只一心一意做自己的生意,不与权贵们打交道——他心知为帝者好疑,做皇商的还是要恪守本分,只看着皇帝就好。
今天姜府格外热闹,上上下下打扫一新。百十来个婢女小厮穿梭在游廊府苑,有条不紊。
“吁——”姜泽拉住缰绳,潇洒下马。夙青紧随其后,白马稳稳地停下脚步。
在姜府大门口,管家早已翘首以待,他笑眯眯的迎上去,“少爷,蓝公子,里面请,老爷在正厅等着呢。”
假山湖池,亭台楼阁,花苑游廊,每一处都十分华美。
步入正厅,姜成正坐在主位上品茗,见到蓝钰后起身,“是蓝府的公子吧,请上座。”又扭头对着姜泽丢下一句,“你坐吧。”
姜泽在姜父看不到的角度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儿。
“多谢姜老爷。”蓝钰一撩下摆落座,姿态赏心悦目。夙青背手站在他后面。
姜成回到座上,大手一挥,“客气什么,叫姜老爷太生疏了,不如叫我姜伯父。”
“姜伯父,”蓝钰从善如流,“唤我蓝钰便可。”
说话间,早有粉衣俏婢端着青花瓷茶托,利落的上了茶。随后,姜成挥挥手令佣人都下去,正厅里只剩下四人。
蓝钰端起小巧的缠枝莲纹青花瓷杯,手指修长如玉葱,和茶杯十分映衬。他抿了一口茶,对姜成淡淡笑道,“汤色橙黄,滋味甘醇,姜伯父的君山银针定是极品无疑。”
茶汤馥郁,湿润了蓝钰玉色薄唇,姜泽看了他一眼,然后扭过脸喝起茶来。
是个懂行的后生。姜成眼前一亮,他摸摸胡须笑道,“不是我自夸,我这里的茶叶在公府也不一定能喝到呢。”见蓝钰一副等他先开口的样子,不疾不徐,姜父对蓝钰是越看越满意,道,“素闻蓝家江南首富之名,早先老夫与你传递书信中也提到,不久朝廷就粮食一事要招皇商,知道江南粮米甲天下,你姜伯父我清楚自家粮米略逊一筹,所以这次是想和蓝家谈合作,咱们北姜南蓝强强联合,不知蓝钰意下如何啊?”因为皇家粮商一事迫在眉睫,他才急急叫了蓝钰来京商议。
“求之不得,”蓝钰微微颔首,来京之前他已对姜家有了较清楚的认知,他自是看出姜家在京城的特殊与实力,才有了这次北上之行。“能与姜伯父合作,是我们蓝府的荣幸。”
“哪里哪里,”姜成很清楚江南蓝家的煊赫,他想到月前寄书信到南方的仓促,关切道,“想必蓝钰在京中还未安置妥当吧。”
“正是,此行仓促,还未在京都购置合意府苑。”
“好说,你且放宽心在寒舍住下,我们议事谈生意的也方便。”
“也可,叨扰了。”
姜泽轻轻哼了一声。
姜成很高兴,见蓝钰这样芝兰玉树的,有看到自家儿子的懒散样,觉得让蓝钰熏陶熏陶他是再好不过了。
默默当背景板的姜泽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姜成望了望天色,对蓝钰道,“我在鸿楼订了雅间,走,我们去吃饭,为你接风。”
“姜伯父客气了。”
吃饭的时候姜泽很忧桑,果真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从未见过他爹对那个生意伙伴这么客气的,今天简直大开了眼界。
还有鸿楼,算是京都一等一的食府了。不是客人挑酒楼而是酒楼挑客人。姜成从来没带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去那儿吃饭的,蓝钰……哼,姜家少爷顿时对这个同龄的“有为青年”起了深深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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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姜泽:(45度仰角)果然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姜成:(白眼)去去去,(扭头)蓝钰啊,别理他啊,走你姜伯父做东吃饭去。
蓝钰:好。
姜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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