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并未多言,只缓缓对她说了这样两句话。
他道:“蓝蝴蝶,我捉到了。”
他道:“这三年我一日也未曾同别人说过话。”
听了这话,她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回忆铺天盖地砸了下来,无边的酸楚委屈一齐涌上心头。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像父亲所挖苦的那样自作多情,以为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自己,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或许他当年是有什么苦衷吧?
这样想着,她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那只笼子,蓝色的蝴蝶优雅安静而美丽,她看得目不转睛。
她是高兴的,却忍不住哭出声来,因为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这样对她了。
“我很想念你。”少年低垂着脑袋小声道。
淡如茶水一般短短的五个字登时惹得她悲喜交加,又泪又笑的,毕竟,再没有什么比得到心上人的一句直截了当的深情告白更让人心动了。
也许不能叫深情,只是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趁着夜色与他私奔,即使前路未卜,可只要一想到接下来可以一直同他在一起,就觉得满心的幸福。
她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
二人回到了姑苏城,那个不如京城繁华,却静谧又美好的,他们初见时的地方。
因着是私奔而来,不足为外人道,所以既是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自由,两个人就在桃林中住下了。在这里,每天醒来入目便是鸟语花香,莺歌燕舞,生活幸福得像是梦境一般。
未曾想,后来果真像梦境一样,很快就醒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回来得越来越晚了,连带着身上的酒气也越来越重,甚至有一日她还发觉他腰间的玉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巧玲珑的香囊,一看就知道是初学女工的女孩子绣的。
“她是谁?”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他醉醺醺地否认,含糊不清。
“她是谁!”她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不关你的事……”
他敷衍搪塞的态度让她彻底死了心,她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有人夺走了他的心,他的注意力再也不会放在她身上了,他再也不会给她讲那些有趣的故事了,再也不会带她一起去捉鱼捉蝴蝶了,再也不会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说喜欢她了。
人都是会变的。
以前她不信,直到那一日她在他出门时偷偷跟在他身后,亲眼看到他拥着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
那女子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娇小玲珑,浅浅的笑容绽放在脸上,肌肤白皙滑嫩,吹弹即破,煞是可爱。
遥看仙子下凡尘,广袖宽松,粉玉腰带,蛮腰纤细,楚楚动人,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是个美人。
美艳而华丽,令她望而却步。
他明明说过,自己喜欢她这样这样不施粉黛的模样。
明明……
都是谎言么?
她难过得快要死去,却完全哭不出来。
她以为她会这样迁就着在他身边,混混沌沌地过完一生,再无波折,无悲无喜。
可现实似乎总喜欢跟她开玩笑。
他居然赶她走。
当初是他自己找到她,送给她那只蓝蝴蝶,如今却又不肯要她了。
不仅如此,他还抛弃了前一阵子一直陪伴的女子,换了另一个相貌更好看的。
失去了方向的船只,只能在海中随风而去,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用三尺白绫,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一年,桃花依旧开得灿烂,只是已再没有一个比花还好看的少年睡在树上了,也没有一个天真的少女站在树下,仰起头来问他:“公子,你为什么要睡在树上呢?”
……
……
“也就是说,那个人他,欺骗了你的感情?”我揣测道。
女鬼美目一眯,冷声道:“哼,这个水性杨花的家伙,如今我已经变得足够美了,我到要看看,他会作何反应!”
“……”
这哪里是要找人算账,分明是要续一段人鬼情未了的节奏啊!
“所以,你是要我们帮你把那个人找来,你好向他控诉?”
“控诉?呵,岂止,我要他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大楚那么大的疆域,我上哪儿给你找这个人啊,要不你还是掐死我算了!
我选择性地忽略了她那些可怕的话,疑惑道:“帮你找是可以,不过你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呢?没有个模子,我怎么给你找来?”
女鬼唇角一勾,扯出一抹魅惑的弧度来,眯了两眼道:“好说!”
语毕,双脚浮空,幽幽飘至案台后面,有模有样地取了一支极细的狼毫,挥洒自如起来。
半晌,她终于停下笔,示意我过去看。这人……我先前远远地看了两眼便觉得有几分眼熟,走近一瞧,竟狠狠吃了一吓。
没想到,这画中的人儿,眉眼间竟与爹爹有好几分相似!
我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撇去了这个可能性,爹爹这人虽然不怎么靠谱,但也不至于惹下什么fēng_liú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