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绡红缨跟在永乐身后,对视一眼,都没敢再问发生了什么。
永乐心里冒火,脚底生风,一直回到自己房间,拼命用手背擦嘴唇,停下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并坐下,“我真的生气了。”
绿绡赶紧上去抓起她发红的手掌,吹了吹,“公主生气归生气,别伤了自己。”
永乐气血上头,倒是完全感觉不到手痛,“念在他救过我几次,又于国有功,本公主本来想为之前的所作所为向他道歉,怎料他!”
永乐公主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高高地捧着,没有人敢这样轻薄她,大多数男人在她面前自惭形秽,头也是不敢抬的。
即便如今受了个荒唐公主的名声,外面的人也是怕她躲她的多,谁敢上前,还对她
“公主,将军他为何为何你们”红缨既好奇,想到那一幕又害羞,难以启齿。
永乐自然也是又想起了,站起身,“我要去杀了他!”
绿绡忙拦她,“公主莫冲动,”转头对红缨,“红缨你就别添乱了,还问这做什么。”
红缨吐了下舌头,也在后面帮忙拉永乐。
但一向冷静娇美的公主竟然说出要杀人这个话,是真被气到了。绿绡看着也心疼,两人围着安慰了一通。
出来的时候,红缨问,“绿绡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觉得任将军不像是那种人,会不会是公主”
“你不相信公主?”
“不是,绿绡姐姐你忘了,公主以前只要睡好了,刚醒的时候总是乖乖的,又爱撒娇,比平日多些傻气,会不会是公主让将军误会了什么。”
“再怎么误会能做出那等那等鲁莽之事吗?他就是乘人之危,我昨天也还觉得将军人不错,如今看来是大错特错,公主一番好意留守,更想借此机会和他尽释前嫌,他却真是欺人太甚。”
“可是,可是将军和公主很配啊,公主不是要选驸马吗?我还想着,将军未娶,公主未嫁,又离得这么近,真是天赐良缘呢。”
“别,你想那个段江一看就不好,任将军跟他一块,能是什么好人,早就说了他们都是一丘之貉,之前是我们失职,以后咱们要看好了,别让他们靠近公主,连公主府也不能进。”
红缨眼珠滴溜溜转,“绿绡姐姐,你为什么那么讨厌那个段江啊?”绿绡面冷心热,与人为善,很少跟人这样不和。
“他他老是看我,总之,就是讨厌!不要说了,快去干你的活。”
永乐方才平复下来后就吩咐了她们,去给老太傅送帖子,要亲自交到太傅手上,她晚些时候要登门拜访老师。
太傅如今半离休的状态,大半时间都在家里。但他是个不沾俗事的人,常年都埋在书卷堆里,如今也是单独住在城郊别院,让旁人没事别去烦他,性子出名的清高古怪。
路上永乐问红缨,“你刚刚见到太傅,他老人家身体如何?”
“面色红润,精神奕奕,但是看帖子的时候表情可凶了,奴婢当时都怕太傅把帖子退回来呢。”
“老师还在生我的气,不过他愿意见我,事情就好办多了。”
永乐说的自然是太傅嫡孙和她说亲的事,她自信这事甄太傅毫不知情,所以才让红缨亲自去递帖子,以防被人截下,假借太傅之名给她回信。
“你竟然如今还没成亲?”甄老太傅一脸的不可置信。
“老师,我说的不是这事。”永乐无奈道。
“本来就是同一件事,你当初要是肯听老夫一言,何至弄到今日这般田地。”甄太傅拂袖。
“都过去了,反正如今也没乱不是?”永乐赶在太傅发火前又接下一句,“不过永乐今日前来,是向老师赔礼道歉的。”
她做了个俯首作揖的姿势,“一是当初罔顾老师的教导,做了大逆不道之事,二是这么多年来犟着一口气,也不曾来看望老师,永乐时至今日也不觉得自己当初有做错,我不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所以要跟老师道歉。”
甄太傅看着她,他当然知道燕永乐是什么人,从小她就最喜欢提些刁钻古怪的问题,不止一次说圣人先贤的书中讲得不对,组织宫人侍卫跟她一起做什么实践,什么挑战。离经叛道狂妄自大这些词放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就是这样的她才能做出后来那些破格的事,才有今天的大衍。甄太傅是先帝的老师,永乐是他第二个弟子。同一个老师,却教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学生。
先帝是个忠厚的仁君,但过于忠厚,加上优柔寡断,导致被门阀外戚甚至宦官压到头上。他是个好人,但不是一个好帝王。
及至永乐公主长成,国内的现状已是危如累卵,先帝病重,以公主外祖萧家为首的外戚把持朝政,卖官鬻爵,乌烟瘴气,各州大大小小的暴_乱,派军队镇压,官员将领却借机搜刮民脂民膏,关外北夏西戎虎视眈眈频频来犯。
就是这样的境况,燕永乐撑过来了,她干的那些事叫甄太傅不敢相信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能做得出来的。
甄太傅是个读书人,不信那些鬼神之说,什么紫薇星转世,扯淡,但是燕永乐这个人,能屈能伸,宠辱不惊,自小跟随先帝出入宫闱市井时便能心无芥蒂结交民间朋友,有知人之善,有识人之明,他信此女若为子,能成大业。
不,她已经成了。
“老师,还有第三。”永乐给他斟了一杯茶,把甄太傅的思绪拉了回来。
“第三是什么?”他拿起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