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云已经知道沧海的唇很软,却从不知竟会这样软。与李秋水急躁冒进又咄咄逼人的姿态不同,沧海的吻与抚摸都是甜软暖糯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半大孩子特有的天真与好奇,却绝无孩子的胆怯与退缩。
巫行云确信她一定是把那三本书里的要点都看过了——不如此,十几岁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然而她自己也看过同样的文字,真正手做出来的结果,却远不及这孩子——说不定这孩子在这方面还有些天分?
巫行云自己把自己逗笑了,觉得自己竟以这样的心思去揣测一个孩子,实在很没有一个大人的风范,而且这孩子的亲姐姐还在旁边…想到李秋水,巫行云就像是沸腾的心上被浇了一瓢冷水,猛地要退缩,并不曾退动——李沧海人虽小,却也两手将她紧紧搂住,轻易挣扎不开。
余光斜向一侧,焦急地窥探李秋水的反应,却见这人站在一旁,身子与面容都隐在夜色中,沧海与行云进行到了这地步,却依旧一动不动,连声音也不曾发出一点。
巫行云见她模样,反倒摸不清她的意思,心里更虚,奋力挣脱沧海,头一转,低低叫了声“师妹”,惊觉嗓音中竟带了七分无措,登时一愣——她巫行云身为大师姐,在逍遥派中横行霸道,与李秋水对峙更是从未落过下风,怎么也像那些村妇野女一般,不过是丢了那一层东西,便失了主心骨了?话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思忖之间,沧海早已又贴近来,倒并不急着再亲她,只是满抱住她,全心全意、欢欢喜喜地道:“师姐也喜欢沧海罢?”
巫行云怔愣地看着她,这张脸与李秋水何其相似!连面上欢喜的神情都与少时的秋水一模一样。那时节她们还曾相敬爱,连无涯子也远不是现在这副光景。对着这样的脸,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不喜欢”三个字来。抿了嘴,不自觉地又去看李秋水,李沧海也跟着去看她阿姐,却将李秋水一扯:“阿姐也喜欢师姐,我也喜欢阿姐,师姐又喜欢阿姐,我们三个在一处,再好也没有啦!”
巫行云周身一震,只觉如梦方醒——设若她与秋水之不忌,则她与秋水与沧海,又有什么忌讳?世上既无人规定女人与女人不能在一起——便规定了她也不在意——则又有谁人规定,只能两人而不能三人在一起呢?譬若当初,她李秋水嫁给了无崖子,次后夫妻不谐,她虽痛苦,却必也将另觅佳婿,推想李秋水,怕也是如此——说不定觅得比她还快些,而眼下秋水与自己二人相处,既不能全那难平之憾,又何不再引沧海进来,三人一道、和乐融融呢?
然而这话自己虽心中可想,真要说出来,却又觉负心——可笑的是,明明是李秋水提出来要与她做“情侣”,也明明约好了是“假装”而已的,这一瞬间她所想的,却依旧是这话若由自己说出来,难免要伤了秋水的心。
不知是谁为李秋水起了这样好的名字,眼下的她,可不是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叫人难以抗拒么?思绪飞扬,不知不觉间李秋水阴沉了脸,冷冷道:“你们既是如此作派,我也不必留在这里——告辞!”
转身要走,巫行云忙叫她:“秋水!”飞身拦住,想与她说自己所思量之事,话将出口,望见李秋水的脸色,终是又忍住——再怎样号称逍遥,也总要遵循一定的道理,不可做那无天无日之徒,而再怎样觉得不在乎,这等行径说到底,终究也是伤人的心。既知无望,不如早作分晓。一念及此,反倒下定决心,柔声道:“你我相知近二十年,为了师弟而互相争斗,便有十数年。日常起居,偶也有相互了解、体贴愉悦之时,然而两不相让、乃至大打出手的时候却更多。此一时虽因着些缘故有此相处,却怕是未能久长。而沧海之事既已了,倒不如就此别过,相忘江湖,于你于我,或都是好事。”怕秋水不忿,又道:“此事归根究底,还是因我而起。是我不合起那虚荣之心,戏谑于你,惹来纷争。说到错处,其实都在我一人,与你或沧海,都无关系。”
李秋水所谓情侣之言,其实多半是出自私心,心既怀私,初见沧海,便总觉有那么几分心虚,因此沧海与行云亲热,她一瞬之间竟不知要如何应答,若论胜负,终究还是她胜出了。无论是对沧海,或是对行云。可这胜利来得并不甚磊落,因而连结果也并不大令人欢喜,甚至还有些空落落的。那战栗的感觉还未到极致,这就更叫人懊恼了。最懊恼的是,沧海与行云在一处,看来竟也无任何不可:礼法约束不了,武力约束不了,感情更约束不了。有着这样那样约束的,反倒是李秋水和巫行云:她们的脾气十分不合,争斗了十几年了,什么手段都用过。李秋水还曾想过暗害巫行云。或许她们真的不适合。沧海和行云才是一对——连名字都如此相配。自己借着那样这样的由头,强插在其中,反倒是耽误。
这样想着,不觉萌生退意,再又见沧海扯着行云,甜蜜之情,溢于言表,她亦非流连拖沓之辈,便当机立断,拟抽身回退——横竖人也碰了,算不得吃亏。然而刚要脱离,却又被巫行云拦住。巫行云这人刚强了许多年,到这时节,却说出这等温存之语,听在李秋水耳中,便如灵光乍现,顿悟机巧:人都是相互的。相处多年,自己待巫行云都有了那样的感情,巫行云待自己,自也是一般的。从前因为无涯子,近来为了斗一口气,互相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