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余锦瑟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碗药定定出神。
她想起了白日里同卫渡远说的话,也终于明白恭亲王为何一定要逼着自己喝药,大抵是不想让自己想起什么吧!
真真是好笑。
她有什么可图的呢?
余锦瑟冷不丁一抬头,就见香儿侍立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双眼还是红通通一片。
余锦瑟不想吃药,想着香儿今儿的反常,便开口要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你今儿怎地心不在焉的?瞧你似乎哭过,是谁欺负了你吗?”
余锦瑟不知为何,竟还有心思打趣:“我认识的香儿可是坚强机灵得很,哪里还会被人弄哭了去?说说吧!”
香儿摇了摇头不欲多说,可又忍不住偷眼瞧了眼面色温和的余锦瑟,低头又不再有多余动作了。
余锦瑟知晓香儿就是恭亲王安排在她身边的一个探子,她肯定将她不少事都汇报给了恭亲王,但在府上做事,忠于主子是必须的。
除了那事,这香儿还算是不错的,于照顾她一事上也是极为上心了。
看在这份儿上她也不在意替她解决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况香儿这身份,着实惹不出什么大事来,不定还能承这丫鬟一份情。
想着,余锦瑟面色愈发温和,遣退了屋里的丫鬟,又开口问道:“到底怎么了?现今也没人了,你莫要顾忌,说吧。”
她想了想,又状似随意地说道:“只要你不将事情传到王爷口中,今儿你同我说的事儿旁人自然不会得知。”
此言一出,香儿满脸惶恐,又要下跪。
“别,你可别跪我了,你这几日动不动就下跪的,我心里也怪别扭的。”余锦瑟还真见不得旁人动不动就下跪的。
她有时候不禁想,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小气吗?动不动就要罚人?可想来想去还是觉着是这王府规矩多,与她无关。
“你要说便说,毕竟这也是你的私事,我管不了。只是我能帮就帮,你不说我也帮不了。”
余锦瑟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香儿也没甚好犹豫的了,她也确实需要主子的帮扶。
余锦瑟眼见香儿又要跪,用眼神阻了她,示意她就这样说,她才缓缓说了来。
“是奴婢的母亲,本就多病,奴婢也是因着这缘故才卖身王府的,奴婢每月的月银也都是拿回家去了的,可现今……已是入不敷出,又病倒了……”
余锦瑟算是明白了,这人是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哭呢。听她说来,她母亲的病该是时好时坏的,全靠药吊着呢,若是无钱医治,也只能等死了。
这世道有多少人是这样死的呢?
余锦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或许那时家里再富些,一直用着药,不定还能多吊段时间呢。后来还是自己母亲怕家里好不容易攒的银子都耗在她的病上了,犟着不治,这才早早没了命。
她禁不住又被往事困住思绪了,直到听到香儿吸溜鼻涕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叹道:“莫哭了,去将我的首饰盒子拿来。”
香儿擦了擦眼泪鼻涕,这才转身去将桌子上的首饰盒子拿来,恭敬地递到了余锦瑟面前。
余锦瑟将盒子接过,打开来一瞧,那里面装有不少贵重首饰,都是恭亲王送的。说是自己的闺女以前受苦了,现今好的,样样都要有。
她随意拨弄了下,就见下面压着几张百两银票。她取了张银票出来,道:“拿去吧,不够再同我说。”
香儿忙摇头道:“香儿哪里能用小姐的银子?”
余锦瑟笑了笑:“我又不怎么用银子,府里样样都有。再说了……”
她的神情飘忽起来,自我打趣道:“再说了我也不怎么能出府,用不上的。”
余锦瑟这话令香儿更觉愧疚,她的头垂得更低,没有要接余锦瑟手中银票的意思。
还是余锦瑟劝道:“你何必这般固执?你总不想瞧着你母亲就这般去了吧?你要是觉着难受,那以后就更尽心伺候我就好。你就当我觉着你伺候得好,我喜欢你,赏给你的,如何?”
余锦瑟还真没试过说什么赏赐不赏赐的事儿,显得自己多高人一等似的,她自己都不喜欢。可如今好像也没别的法子了。
这不,香儿迟疑着到底是接了,还磕了一个响亮的头,似是起誓般地说道:“小姐放心,香儿以后定会尽心伺候你,忠于你。”
余锦瑟对最后这句话很是满意,脸上神情松快了不少,忍不住打趣香儿道:“快起来吧,你面子也是大,送给你你都不要,还要我来求着你要。你家小姐我还真没这般上赶着做过好事。”
香儿起身,露出了个腼腆羞涩的笑。
余锦瑟见了,想着,这人到底还是如花年纪,再聪慧稳重也总有孩子气的一面。
“好了,我有些乏了,你去吧,叫人等会儿再来收拾药碗。”
香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看着放在一旁的药碗微微出神,就见那黑乎乎的汤药衬着白瓷碗莫名让人觉着有些渗人。
她熬了这药无数回了,回回都是她亲自端给余锦瑟喝的,这会子手心却是出了汗,心中更觉愧疚不已。
她嘴唇张合了几下,到底是没说。
香儿的一番表现,余锦瑟都看在眼里,见她没有开口的打算,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等人出去了,余锦瑟脸上笑意荡然无存,开了窗就见一黑衣人站在那里。见了她,同她行了一礼就从自己怀里取了个瓶子出来,然后动手麻利地将药碗中的药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