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阿明哥哥是要去哪啊?”半晌,还是顾颜楚先开了口。单筠明这才缓过来,笑道:“不过是家中那些事,如今到了年关,忙起来罢了。”
单筠明亦是笑道,把刚刚的事揭过去不提。
两人又聊了许多,离着庄府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单筠明便借故走了。
第二日,季家上下被斩首,寒冬腊月的,那血流了遍地,许多被冻上,用开水一遍遍的浇了,才淸干净。
而当有人来把尸体拉走的时候,单霜宁忽然扑了出来,不由分说的,从袖中拿出短剑,直接抹了脖子。
顾颜楚听了,沉默半晌,只是让素音去单府看了看。
旁人还罢,单霜宁的父亲着实吓得不轻,连忙赶到了宫中,与皇帝亲自解释。
单夫人本想将单霜宁与季桓景合葬,却被丈夫狠狠骂了一通,只得把眼泪咽进了肚子里,不敢再说。
下午些的时候,皇后派人来。说是想看看庄心霁,去了宫中,却是说,皇帝允了。
皇后笑意妍妍的,说表示皇帝说了,年后,顾颜楚便可动身往前线去。
顾颜楚却是当场下跪行礼。
不需年后,随时可出发。
她的态度决绝,皇后劝了几次没用,也只好随她去了。
顾颜楚也不耽搁,回到庄府之后,立即收拾东西,又把之前做好的男装给换上。
庄洛回来见了,并没表示什么,只是略坐了会儿,又和以前一样,去了侧屋歇息。
顾颜楚想了会儿,却是过去敲响了门。
庄洛显然没想到她会过来,吃惊不已:“怎么了?”
“有些事,要与你说。”顾颜楚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庄洛关上门,拉了个凳子坐在门边。
顾颜楚不喜欢与他离得太近,他便保持距离。
“明日一早,城门开了,我便要离开。”
“嗯。”
“木秀会跟着去,清风楼懂功夫愿意去的,我也会带着,以及那些死士。”
“嗯。”
“素音会留下来,照顾心霁。”顾颜楚说到这,不由得顿了顿,抬眼看向了庄洛,“有件事要求你。”
“什么事?”
“不管我这次能不能活着回来,还请你护她二人周全。”顾颜楚道,庄洛忽的就有些烦躁:
“在你心中,我便是这么冷心绝情的一个人。?”
顾颜楚望着他,并没说话。在庄洛看来,这无疑是默认了。
“你便是这样看我的?我在你心中,便是不堪到了如此地步?”庄洛猛地站起身,一步步地逼近顾颜楚。
顾颜楚垂下了眸子,不欲多言,起身便要离开,在经过庄洛身边时,却被拽住了手腕:“我的确骗了你,可你又何尝对我真心相待过?自你嫁入庄府,哪一桩事不是瞒着我的?”
顾颜楚垂着头,只是不语,她这样子,反叫让庄洛心中更是火气上涌。
不与他说话是什么意思?
恨到了深处,还是已经不在乎?
不在乎他说了些什么,不在乎他做了些什么,甚至完完全全不在乎这么一个人。
“你说话。”庄洛捉着顾颜楚的手臂,不由得微微用力,后者莫说开口,连头也不曾抬一下。
庄洛怒极,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直接凑上了那双唇。
顾颜楚依旧面无表情,沉静的双眸就这么看着他,叫他不由得泄下气来。
他可以承受顾颜楚的怒火,他可以面对顾颜楚的质问、争吵,哪怕是像上次那样离家出走,他都可以接受。
唯独这样,对他毫不在意,对他的动作行为毫不在意——无论他做了什么,依旧像个没有感情的木人一样望着他,庄洛实在无法承受这样的对待:“阿楚,因为我是京寰阁人,便罪无可恕了么?”
庄洛看着顾颜楚,有几分凄然。
不公平,这不公平。
他早就将自己的身份的代表交给了顾颜楚——只要有心去查,便能查得出来的。
他早就托盘而出了。
即便是他没说清楚,算是他错了好了,可是顾颜楚也有事瞒着他,也有许多许多的事瞒着他。
凭什么他可以不介意,顾颜楚便要因此再不给他任何机会。
任何道歉与弥补的机会。
这不公平。
“阿洛哥哥,阿楚尽管有所欺瞒,可自始至终,从未想过要伤害庄家一人。”顾颜楚望着庄洛,眸光闪动。
庄洛张了张唇,想要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说他一直反对这个计划么?
说这个计划,早在当初顾颜湘得胜归来时便该实施,是因为他拼尽全力去阻止,甚至不惜以命去搏,才让这个计划推迟么?
说他因此被师父狠狠责罚,几乎殒命于深山之中仍不松口,才叫京寰阁放弃了这个计划么?
此事说这些,又有些什么用,事情已然发生,顾颜湘已然战死。他不论说些什么,都只是像是狡辩胡言罢了。
顾颜楚缓缓地推开庄洛的手,转身出去了。
“阿楚,还是谢谢你,把心霁带来了。”庄洛忽道,顾颜楚头也没回,语调听不出起伏:“那是我的孩子,与旁人无关。只是顾府现在不成气候,只得暂时放在此处罢了。”
“什么意思?”
“若我此次能够回来,便会带着心霁离开。若是不能回来素音知道该怎么做。”
庄洛很想开口,却不敢开口。
顾颜楚的性子执拗,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有时还会因为旁人多言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