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颂只炒了两个菜就没心思继续了。
听见响声,陶斯淼也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犹豫着问道:“你……这里有酒吗?”
她看见唐颂的脸色严肃起来。
“我们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怎么就不能和我说几句话?”陶斯淼看着他的眼睛。
“你想多了。”他说。
“我想多了?”陶斯淼眼角眉梢吊起一抹笑,“唐颂,我呆在日本这两年,给你发了多少信息,打了多少电话?你回复几次,接听几次?”
“不知道,还是没数过?”她自问自答,情绪激动起来,“但我都记得,一次一次的都记得。”
曾经那样骄傲的她,会因为等不到他的短信回复而焦躁。好不容易听到他的声音,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干涩地憋出几个字就无奈地挂断。
她不甘地想,为什么提出分手的是她,念念不忘的也是她。她的离开似乎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影响,仿佛四年的相处只是一场梦,自作多情的只是她。
莎翁曾说,再深刻的记忆,也有淡忘的一天;再爱的人,也有远走的一天;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天。该放弃的决不挽留,该珍惜的决不放手。分手后不可以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也不可以做敌人,因为彼此深爱过。
那么,她和唐颂是什么,陌生人?这是比朋友和敌人更可怕,更让人心寒的关系。
唐颂的沉默仿佛又让她回到那个吹着冷风的,冬夜的山顶。
但那次,失望过后还有希望。
这次,她有种预感,她等不到任何的回应了。
“唐颂……”终于,她调整了呼吸,“我要结婚了。”
“……”
“可是我不想结婚……”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她的痛苦,“真的,我并不爱他……”
餐桌上有一股沉闷的气氛。良久,她似乎听到唐颂叹了口气。但那绝对不是做了某种决定的前兆,而是一种夹杂着不耐烦和无奈的声调。
到了最后,她实在支撑不住,哭出声来。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胸口上下起伏,整个人像一只断了桅杆的船只,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看不见灯塔,辨不出方向。
这让唐颂觉得不知所措。
女人的眼泪是能够激发男人的肾上腺素的。
但显然,这并不适用于所有的男女。
半个小时后,唐颂拎着行李箱,送陶斯淼下了楼。
他帮她拦了辆出租车,她坐进去,然后对他说:“唐颂,其实你有时候挺混蛋的。”
他沉默着,没有反驳也不像在生气。
“唐颂。”陶斯淼的眼眶又红了,可是这次她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而是哽咽着说,“如果我早点知道……你是一个不会回头的人,今天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站在原地,眼看着那辆车像一条鱼般,加速隐没在远去的车流中。
这让他感到一种近乎是陌生的怅惘。
陶斯淼说得没错,他是一个不会回头的人。
送走陶斯淼,唐颂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
在略显聒噪的购物广告声里,他试图回想起和陶斯淼在一起的感觉。他发现,和她的激动相比起来,他太过冷静了。这样的冷静让他觉得愧疚。
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减轻这种愧疚。
他甚至期待着能有一个人冲到他面前给他一拳,那样还好受些。至少,不会像现在,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几年前的画面,搅得他心烦意乱。
唐颂拉开茶几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包烟。他伸手拿起,撕开了透明的塑料纸,才意识到没有打火机。他懒得去找,往上翻开纸盒,又盖上,反复几次之后,往后一靠,闭着眼睛又开始回想。
没想到和她在一起四年,记得最清楚的不过是开始时的一两件。
那个跨年夜,因为有烟火晚会,江边的人很多。他特地选了个偏僻的位置,对准那一片高楼和霓虹,用专业而冰冷的机器,记录下这人造的喧嚣和繁华。
那天也是她母亲和她初恋结婚的日子。寄给他的请柬上的地址,是江对面的一家酒店。
焰火开始绽放,他集中注意力,屏息凝神。
只是镜头前突然出现的女人的背影,让他按快门的动作蓦地停住。他和平时一样,以为是误入的行人,出声提醒。她很快往旁边让了让,却依旧挡住大半,她偏过头,露出的半张侧脸,让他心情莫名。
旁边的女孩好心地出声提醒,她也笑着女孩说话,眼睛却盯着他。
他侧过脸,又转过来,对上她的目光。
她的话带着挑衅,哥哥姐姐的,毫不掩饰。
他不是高中生,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妩媚的,充满暗示的女人的眼神。
他笑了笑,惹不起,他躲得起。
再见,是在新年第三天,他搭朋友的车去烟亭山。大晚上地赶到这边,是为了年初要交的第一组图。
只是一下车,他就看见了她,站在宴会厅门口,手里是一杯快要见底的红酒。
他没想到她会跟着自己上山。
她太直接,也太大胆,让他不习惯的同时也有些烦躁。无论是语言还是眼神,他能察觉她的暗示。但这并不代表他有和女人相处的经验,而且还是在冬夜的郊外,只有孤男寡女的相处。
她没话找话的主动太明显,他作为男人,又不能让她过分尴尬,只好礼尚往来也问她几句。
他拍好照片,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