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说完全无益,朝廷至少还是能得一笔税收的!罗公公只需禁止织造局直接向百姓采购棉花与生丝就行了”,周监生笑说道。
“恕罗某不敢,何况直接向百姓们以高于市场价格五成采购棉花与生丝是陛下的谕旨,如果罗某不从百姓们手里收,而从你们手里收,那就是抗旨!”
罗祥说完就把茶盏一放,下了逐客令。
周监生见此只得告辞,但也不由得冷笑起来:“公公,您可知道您这样做不但断了您手底下人的财路,还让整个南直隶的文武官员失去了一次发财的机会。”
“那也比得罪了陛下强!”罗祥回道。
周监生见此只得拱手告辞。
而此时,罗祥手下的太监刁永等则有些心动了,忙问道:“干爹为何不答应他,这件事似乎的确大有可为,千里为官只为财,眼下这的确是条好的发财机会呀!”
“你们懂什么,你们真当百姓们那么好骗吗,陛下那么好骗吗,我们已经奉旨贴了告示,要采购棉花和生丝,如果我们现在把告示撤了,不从百姓手里采购,那就是抗旨,一旦真有百姓来织造局卖棉花和生丝,我们不收,传到陛下耳朵里,就是结交外臣狼狈为奸之罪!”
“而且,一旦事发,这些士绅们只会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说是我们这些宦官贪得无厌,才逼着他们这些士绅这么做的!”
罗祥这么一说,织染局的太监皆明白了过来,但赖恩又问道:“可刚才那姓周说的没错,我们不跟他们合作,也让南直隶的文武官员少了一次发财的机会,等于我们把整个南直隶的文武官员都得罪了!”
“得罪了怕什么,我们又不是读书人,我们是陛下的家奴,我们把他们得罪的越狠,陛下才会越信任我们!他刚才还想挑唆你们,说本公公还断了你们的财路,你们也会信?本公公实话告诉你们,跟着陛下有的是发财的机会,以后这织造局开起来,自然是有好处的,但现在,我们不能瞒着陛下发财,那样即便发了财,到时候也没命去享!”
罗祥这么说后,织染局的太监们也没再说什么。
而这时候,周监生则失望得回到了自己家:“这个罗阉,居然还挺忠心,油盐不进,放着发财的好事不做,偏要拿旨意难违的理由来搪塞,这天下只有不能惹的人,没有不能破坏的规矩!”
说完,这周监生又说道:“不过,眼下保不齐他还会向朝廷打报告,去南京找大爷(南京工部尚书周用)家的周四,让他昌,参他罗祥一本,先发制人!”
……
眼下都快到正德十八年了,但朱厚照没想到一个以蒸汽纺纱机为最新生产技术的织造局居然拖了近半年都还没开始运营盈利!
先是松江府士民阻扰开办新织造局,连主官熊浃都站出来为松江府士民说话。
如今又是织造局收不到棉花,按照罗祥的密奏内容是因为松江府士绅利用其对基层民间的控制优势而提起阻断了棉花的采购渠道。
而按照南京户科昌上的弹劾奏疏则是罗祥在奉旨公布以高于市价五成的采购价格采购棉花与生丝时,而故意告而不购,而意图联络松江府一些不法商人意图从中牟利。
这让朱厚照感到很郁闷,气愤地把来自内廷罗祥与外朝王文昌的两封奏疏摔在了桌上:“真是过分!一个织造局都开办得如此艰难!”
底下的内阁大臣们皆面面相觑,他们都收到了不少来自南直隶同僚的密信,密信内容则是要他们想办法在皇帝面前把不给南直隶官员发财机会的罗祥安排走。
但现在内阁大臣们都不敢在这时候站出来触逆朱厚照,虽然他们收了底下南直隶官员的炭敬,但也不能收了钱就要替人家办事。
只王琼这时候说了一句:“罗公公跟着陛下也有很多年了,素来老成,但也素来面慈心软,做事难免顾前顾后,以至于拖慢了织造局开办的行程,依臣看,不妨另选个有胆魄的宫中大,或许更好些!”
杨一清暗中佩服王琼这一番言辞,心想南直隶的同僚们是希望把不给文官士绅们发财机会的罗祥调走,但偏偏陛下能通过罗祥的密奏知道罗祥在干什么,如果这时候自己这些内阁阁臣攻讦罗祥反而会适得其反,倒是王琼这一番明着夸罗祥实则却在劝谏陛下换人的建言更容易达到把罗祥调走的目的,然后换一个愿意和文官士绅们合作,愿意和文官士绅们一起发财的宦官去主持开办新的织造局。
于是,杨一清便也主动建言道:“以臣看,内官监的魏公公素来行事果断,且谋略过人,极是适合此任的。”
王琼微微一笑,暗自赞同杨一清的看人之准,魏彬也是八虎之一,是陛下信得过的人,但魏彬比罗祥爱贪,让魏彬去,自然可以实现文官、宦官、士绅、百姓一起发财的结果,而不会因为现在这种只让百姓与皇家获利而导致织造局无法开办的结果要好。
康海稍微笨了点,看不懂王琼与杨一清这话里的机锋,只说道:“陛下,两位大人说的好像没有什么不对,不过,或许这件事的原因真的是用人不当!” 王琼暗暗一笑,现在连康海都相信了自己提出这个“用人不当才导致织造局无法开办”的结论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样,只怕皇帝也会因此相信了,只要把罗祥这个不识时务的内宦调走,自然万事就能解决,织造局也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