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史世杰觑着闻玉眉眼间似乎比方才冷淡了些,心内不免也有些惴惴。他迟疑了片刻,又换上了一副笑模样,压低了声音哄道:“还有,别总是说我,咱们夫妻一体,我此生确是认定了你的,是咱们。”
史世杰说的动情,渐渐敛去笑容的闻玉却眉头都未动一下,听完也不过随口虚应两声,也不知史世杰瞧出来了不曾。
不过他即便瞧了出来,也叫外头才瞧了一半的文书压了过去。他又揽着一脸意兴阑珊的闻玉低声安抚了几句,劝她再好生睡一会儿养养神,便急匆匆回了外头。
耳边终于得了清净,闻玉却觉得身子的乏累压不过心中的疲惫,只倚着团枕让丫头给她按压两侧额角,许久才觉得好些,轻声吩咐阿粟出去叫闻嬷嬷进来说话。
先前史世杰还磨蹭着不走时,她就瞧见外头有个小丫头急三火四的探头探脑,闻嬷嬷悄悄出去问话后这半晌都没回来。以闻嬷嬷的老练,事情怕是不好处置,且又碍着史世杰在不好说。
闻嬷嬷随阿粟回来时,面上神色果然有些不对,手上还捧了个匣子做样子。闻玉一瞧便晓得又是什么史家不好说的事儿,顿时生出几分厌烦,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闻玉眉头紧锁一脸不耐,倒让原本一肚子牢骚的闻嬷嬷有些哭笑不得,赶紧又借着给闻玉瞧匣子里装得两朵珠花的便利上前两步,才低声说了原委。
“方才院子里跑腿的小丫头在前头听着点儿事。外头有行商贱价卖几车残布,说是一车只得一贯钱,夫人那边就有嬷嬷说要采买了来给家下人等做些衣裳。今儿送来,那些布全不能用。那行商倒乖觉,说布当是送给府里随意填些用处,并不需什么钱,只有人不知说了什么,夫人依旧有些着恼。”
闻嬷嬷还没说完,闻玉的面色就沉了下来,听到最后更是连气都懒得叹。阖眼顺了下气,闻玉才平静的问道:“我记着前儿咱们在屋里闲话,说过这嵩州的粗布,约是五贯钱一车?这布只得市价的十之有二,行商也一早便说了是残布吧?可是采买那头觉着价钱好,定要买?”
见闻嬷嬷点头,闻玉紧紧抿了会儿唇,还是露出抹讥笑:“不消说,咱们奋勇侯府在这嵩州城可是最最煊赫的人家,家里的管事出了门,威风怕是比低阶的官员都更大些,他们要买,哪里有人敢不卖呢?偏贪了便宜买回来,还要嫌弃人家的货不好。”
婆母赵夫人偶尔会买些远低于市价的小物件儿回来,却又会对身边的人抱怨说东西不好不得用。闻玉晓得这是赵夫人过了多年苦日子养成的节俭之风,费点小钱买几样派不上用场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大事,遂不曾多言,尚未病倒时还曾悄悄帮着收拾了几回首尾。
闻嬷嬷称了声是,声音又比方才更低了些:“也不知是谁下的舌头,夫人认准了那行商是个奸诈不守律令的,下头人借此生事,竟是想让官府过问此事,怕是借府里的势治那商人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