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他,韦团儿也抱有相同的疑问。
袁氏究竟是干了什么,才让韦老爷子动了如此大的火气,连威胁玉树大兄弟休妻的话都说出来了?
诚然,韦老爷子是个挺厉害的人,手段非凡,在别的种田文里得来回拉锯几百章才能打通关的极品婆婆,在他手下连两招都过不了便被乖乖的镇压,再翻不起浪花来。但据韦团儿观察,他的技能平日里都保持着冷却状态,没有要紧的事,是绝不会被触和激活的。去年若不是看着王氏越来越不像话了,且冯氏这座死火山又突如其来的喷了,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来插手家务事,仍只会坚持着不痴不聋,不做家翁的作风。
“难不成……是她把我抓周用的桌子搞塌了?”
韦团儿想来想去,也只能做出如上猜测了,毕竟在抓周礼开始之前,袁氏对着自己的娘笑得那叫一个荡漾和得意,还挑明了说是要等着看好戏。
而桌子塌了,自然便是一出别开生面的好戏了——既搞得人仰马翻,又砸得七零八落,还给旁人留下了很不吉利的印象,彻底毁了她的抓周礼。
但确实如王氏所说,此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那便是袁氏心术不正;往小了说,那便是袁氏的无心之失。
不论是大是小,都不至于闹到要赶人出家门的地步,顶多是一起不怎么愉快的家庭纠纷,关上门就能和平的解决。
也许……韦老爷子只是说着唬人的?
可自己能想到这一点,袁氏就更没有道理会想不到,为何却那般干脆的给跪了,一副听任处置的样子?
这是在为了阖家的融洽在委曲求全,放低身段给韦老爷子当台阶踩,还是真被捏着了什么要命的把柄,所以认怂了,不敢硬扛下去?
“你说自己知错了?但恕我眼拙,竟丝毫没有看出来。”
那头的韦老爷子又出了一声轻笑。
似乎越是遇着心情差的时候,他就越喜欢这样冲人笑,而不是面色阴沉的垮着脸。
“我……”
袁氏有心想辩上几句,可一对上韦老爷子那颇具深意的眼神,便识相的闭上嘴,低下头,暂时不去触他的霉头。
她想,韦老爷子可能是在外头听到了什么,继而猜出了什么。
是,她做事是称不上滴水不漏,只消随便打听一下,就能得知抓周用的大桌子是她出面借来的,抬桌子的人手是她主动请来的,而摆放一堆抓周的物事上去时,也是她亲眼看着的。
但这又如何。
他手上有实打实的证据么?
仅凭着所谓的猜想,他好意思给她定罪么?
他能做的,也只是给她个装模作样的下马威,再不痛不痒的训斥她几句罢了。这会儿为了避过风头,自是得低眉顺眼的受着,等回房以后,她只要委委屈屈的跟韦玉树辩解一下,想必就能把此事揭过,说不定还能赖韦老爷子偏心二房,欺负长房,反将他一军。
“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好生的说一说你究竟错在哪些地方了。其一,你错在不孝不悌。”
岂料韦老爷子却直接略过了抓周的事不提,慢悠悠道:“为人妻者,若谋求父母之青眼,谓诸兄弟俱不及夫,便是不孝,若谋求族党称道,谓诸兄弟俱不如夫,便是不悌。何也?盖使父母心中有贤愚之分,使族党口中有贤愚之别,则必其平日谄媚,暗用机计,沽名钓誉,必其后日之嫌隙由此而生也。”
“爹!”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登时骇掉了韦玉树的三魂六魄,“这、这不可能吧?就、就算她真这么干了,可我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啊!我一个泥瓦匠,要什么名,图什么利,祸害什么兄弟啊?我是吃饱了撑傻了吗?”
天可怜见,他只是满脸懵逼的过来凑个数的,怎么就引火烧身了呢?
袁氏的神色却没有多大的波澜,这倒不是她仍在装傻充愣,而是的确没怎么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一会儿青眼,一会儿兄弟的,一会儿咸鱼,一会儿钓鱼的,到底在鬼扯什么?就不能说人话吗?
“你放心好了,没你的事。”
韦老爷子淡淡的看了眼自己的大儿子,又将目光转向袁氏,“你也放心好了,我必定会让你懂的。”
接着便道:“你婆母让你跪着,并非是有意羞辱于你,而是事出有因,但你不听不从,还阴阳怪气的顶撞她。我看你是还记着我曾经当众数落了她一回的事,进而便不把她当一回事了,连最起码的孝道、最起码的面子都吝啬于给她。对么?”
对!
这确实是袁氏的心声。
“我没有。”
当然了,她是不可能在人前直接说出来的,即使心里再怎么瞧不起王氏,面上也要尽量做出孝顺的假象,不然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打小就家境优渥,吃穿不愁,过得比很多人都好,故一直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瞧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总想把所有人都变作你的陪衬。其中,便包括临风和素素。你明知临风对你只有敬重之意,却别有用心的拿来架桥拨火,让他夫妻失和,想把素素彻底踩在脚下。这就是你的不悌之处。”
“现下,你可听懂了?”
韦老爷子本想犀利的点评她的才貌,尤其是她的貌,以便能让她认清自身的不足,莫要再自我膨胀下去,但惯有的素养让他干不出这种事来,只得按下不提。
“我……”
他自认为给她留足了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