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苍郁最厌恶的事情便是侍寝。
若你不喜某个人,那么与他亲近将永远不会是一件快乐的事。
每一次肌肤间的触碰都会令她颤栗、恶心、想用力推开他,远远逃开。
一如现在的苍郁。
这一世的姬杼比前一世体贴了许多——这样一比较,便能知晓前世他对自己究竟怀着多大的恶意——然而苍郁的心境并没有太多不同。
讨厌他或不讨厌他,都不能改变她心中无法接受任何一个人停留的事实。
一旦怀抱着这样的情绪,任何来自他的碰触都会令人难以忍受。
苍郁闭上了双眼,害怕姬杼从中发现真实的自己。
初次承宠绝不会是一件愉悦的事,何况还怀着这样的心情?对苍郁来说,每一刻都是煎熬。
当他在她体内释放出来的那一刻,她才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然而她放心得太早。
若是换做前一世,此时一定已经结束了。但这一世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姬杼并未像前世一般完事后便自顾自地睡去,而是轻柔怜惜地吻着她的面颊和身体。
“痛……”苍郁轻轻哼出声,睁开眸子哀求地看着他:“不要了……”
姬杼一顿,随了她的意。他翻身躺下,让她趴在自己胸膛上,手指顺着她乌亮的长发滑下,指腹深入发间。
他静默而缓慢地以指尖梳理着她的长发,每一次触碰到她的皮肤,都能感觉得到轻微的颤栗,似枝头娇弱的花朵,一阵风便能令花瓣零落一地。
“阿郁骗朕。”他忽然说道。
苍郁心中咯噔一下。所幸她埋首于他胸前,他看不清她心虚的表情。
“臣妾骗了陛下什么?”她嘟囔道。
姬杼将她浓密的乌发撩到一边,摩挲着她手臂上梅花状的痣:“阿郁曾告诉朕这是守宫砂。”色泽看起来确实像,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差别。
何况哪家的守宫砂能顽固地留存到现在?
苍郁听他这么说,心里便是一松——原来只是想说这个。
“那时若不说谎,陛下会放过臣妾吗?”苍郁坦然地将责任推到他身上:“陛下不知道自己阴沉着一张脸时有多可怕么?”
“阿郁会怕朕?”他的声音里满满俱是质疑:“怕朕的人,绝不会敢对朕说这样的话。”
“臣妾胆小怕死,当然会怕陛下发怒。”
“诡辩。”姬杼哼道。
虽是这么说着,语气却没有丝毫要追究的意思,苍郁便安下心来。
“是天生的么?”他倒是对这颗形状和颜色都很别致的痣产生了兴趣。
“臣妾也不知。阿爹和阿娘自幼就喜欢同臣妾开玩笑,有时说是豆沙摁上去的,有时说是朱砂点出来的,如今两人俱都不在了,臣妾也无从得知了。”提起父母,苍郁便黯然下来。
“过些日子,朕带你出宫一趟,你去敬个香吧。”姬杼见她面上露出哀色,难得地主动应许她。
“臣妾不能。”苍郁摇了摇头:“如今尚不能叫主爷和大夫人知晓臣妾所知之事,否则……陛下与臣妾都会很为难。谢陛下美意,臣妾尚能等——等陛下为臣妾昭雪的那一天。”
她抬起眸子,目光灼然。
姬杼轻抚着她的长发,声音低沉:“朕尽量不让阿郁等太久。”他拥着苍郁,不再说话,却迟迟没有起身的打算。
苍郁快要伪装不下去了——她能令自己唇角上扬,令自己言带笑意,却无法在他的触碰之下丝毫颤抖也没有。
以后会好些吧?但今日她尚不能做到。
怕被他发现,苍郁提醒他道:“元贵妃怕是早该醒来了。昨夜她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此刻一定很希望陛下在她身边吧。”
说得太急,又怕姬杼疑心,苍郁思量片刻又道:“臣妾虽然不喜她,但既然与陛下约定要与她尽释前嫌,自不能食言。”姬杼淡淡地“嗯”了一声,忽地捧起苍郁的脸,重重地吻住她的唇。苍郁初被惊到,双手下意识地撑在他胸前想要推开他,继而又想到自己不该如此惊乍,立即松了气劲,软软地任他侵掠。
直到苍郁快要无法呼吸,他才松开了她,笑着看她红着脸使劲喘气。
“臣妾……快要喘不过气了……”她娇嗔着抱怨。
“阿郁对此事熟悉了就不会如此了。”他眸中有着不怀好意的笑。
苍郁羞涩地别过脸去:“这种事……臣妾才不想要熟悉。”
“你会喜欢的。”他笑着说道,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朕先起身沐浴回宫了,你再歇会儿。”
苍郁缩在被子里点了点头。
姬杼沐浴更衣完,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又回到了东尽间。
苍郁心里有事,还未睡着,见他又进来,心中很是疑惑,于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朕同皇后用完膳再走。皇后嘴馋,说不得会逼迫宫人给你做些如今不宜的膳食。”他的理由十分正当。
“陛下才嘴馋!”苍郁羞恼,背过身去不理他。
姬杼回到长庆宫时,天早已黑了下来,侧殿灯火正明,映出窗前娇弱的剪影。
“陛下……”元千月望见他步入殿中,无语泪先流。
她一贯是贤良的,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任何辛劳,如此柔弱的样子极为少见。
“嫔妾醒来,不见陛下,心里慌极了。”她扑进姬杼怀里,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姬杼抚着她的背,轻语安抚:“爱妃无需惊慌,朕不是在这里么。”
元千月紧紧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