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坐了坐,若萤便要回住处去,因此过来这边和唐氏等人告辞。
叶氏因为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就有些不舍。
唐氏明白她的心意,当下撺掇着她去送送若萤。
“权当是消食了。只是别送太远,到二门那里,让二郎送回去就是了。”
严氏闻声想要陪送,被唐氏止住了:“媳妇儿留下,替我再想想,大后天还差什么不。”
转头吩咐身边的婆子,让提着灯跟着,小心别让三娘绊倒。
婆子即刻指令两个小丫头,让提上两盏灯笼在前照亮。
临走,唐氏再次嘱咐叶氏:“差不多送送就行了,住的又不远,赶明儿再叫过来陪你。快去快回,稍后咱娘母仨还能再打上几圈纸牌。”
叶氏笑应着,搭着若萤的手出了花厅。
一路上,叶氏不断提醒若萤小心脚下。
叮嘱了两次,若萤笑了:“这话该孩儿跟娘说才是。”
叶氏嗔怪道:“你那眼睛不是还没好利索么?今天你姨妈还在说呢,你现在仍每天吃药。别看你娘这把年纪了,灯下穿针引线都没问题。”
若萤只得答应着。
叶氏又问她平日里是不是经常戴眼镜?眼镜那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害处?
“那么重的东西架在鼻子上,时间久了小心压塌鼻梁骨。”
“没有。”若萤耐心地解释道,“每天都要跑步射箭,不方便。”
叶氏道:“我不管你做什么,只一点,平平安安就行。”
“娘放心,腊月和老金几乎寸步不离,不然,要他们做什么用呢?”
叶氏便问老金是谁:“我就说今天好像没瞧见腊月。萌儿说,你新收了个人?”
若萤遂将老金的来历简略地介绍了一下,无非是说他以前是在人堆里混的,吃穿用度并不筹,只是年纪大了,想寻个前程,所以才奔着她来了。
“这件事,回头腊月会跟娘详细汇报的。到时候,娘酌情处置便是。倘若看不顺眼,就请他另寻高明吧。”
叶氏考虑的却不是老金的品行能力,而是自家究竟需要不需要再养个人。
“草菇房的规模至少还需要扩大一倍,娘跟外祖二舅商量一下,看是租给别人管,还是雇人看管……”
“不租,”叶氏断然予以了否决,“人心隔肚皮,这要是给谁照葫芦画瓢偷学了去,咱家的菇子岂不是只能烂在地里?”
“娘说的也有道理。地主家都没有余粮的话,哪还有能力去接济四方?”
“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叶氏把握十足地说道,“好歹有那么多人看顾着。两家的菜园,你外祖一个人就能看得过来,浇水施肥除草,根本不用我们管。他是个勤快的,每天都要往地里走一走,洼地、岭地,哪里不对,会第一时间通知家里。
鱼塘有你爹和你二舅照应着,赶上忙不过来,我和你姨娘谁不能守上一天半日?
你二舅妈只管看孩子弄饭打下手。除了做事毛毛躁躁,那也不是个笨人、懒人。
要真是人手不够,跟街坊邻居打个招呼,谭家、钱家、季家的你几个叔伯婶婶,跑得飞快。你放心,你娘现在说话,好使着呢……”
若萤笑道:“这都是娘平日里为人为出来的。从前日子拮据的时候和你好,而今更没有道理不好了。只是娘要明白一点,人家巴巴地靠上来,愿意听你指使,可不是没有理由的。娘别太小气,千万别只进不出跟个貔貅似的,给人笑话。”
叶氏白她一眼,道:“娘那是铁公鸡么?从来人对我好,我对任好,这样才得长久。倒是你,住的地方可还顺心?你姨妈今天又说了,不想让你到外面去住。就在院子里给你拨出两间屋子来,随便你折腾。一应吃喝拉撒不用你操心,岂不好?你这孩子,就是太生分了……”
“外面要自在些。同学朋友之间,往来更便宜。俗话不都说了么?远香近臭。再者,袁家兄妹的人品行事都不错,又熟悉府城,不拘问个东南西北,哪怕是藏在犄角旮旯里,也能给找到。”
“你觉得好,就好。”叶氏唯她的话是听,“你也听说了吧?你姨妈要我再住两天。”
“因为严老的寿辰么?”若萤直截了当,“娘是怎么想的?如果实在不想去,随便寻个理由回了就是。娘不好说,孩儿替你出这个头。”
叶氏踌躇不决地反问道:“照你看,该怎么是好呢?”
“娘应该去,若萌也去。”若萤不以为然道,“撇来别的不说,姨妈既然希望你去,应该是有她的道理的。娘怕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现场有人瞧不起你,她敢当面讥讽?姨妈肯让人欺负你?让你去,是觉得你上得了席面,就算跟达官贵人们坐一起,也不输面子。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话是这么说……”
若萤只得苦口婆心地安抚道:“娘要想,你在怕的时候,有些人其实也在感到不安。就撇开你和姨妈的关系,单纯是为了苏苏,娘也不该自惭形秽。虽然是他李家的侧室,却也不至于卑贱到可以任人鄙夷的地步。
能与严家的女儿共侍一夫,相貌、品德以及女红行事,能差到哪里去?李家什么身份?至于为了传宗接代而饥不择食么?说句难听的,自古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但凡有点脑筋的,谁敢当面给你使脸子、丢白眼?
给娘面子,就等于是给李家面子,这道理还不简单么?真有那不要脸的,胆敢人前要你出丑的话,不还有孩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