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梁从风回答得干脆利索,“先生可是四郎的亲大伯,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你这个面子可不能不给。只是爷就想不明白了,这位唐大人好像与阁下常有往来,怎么,事先先生就没给他交代两句?好歹都是钟家的人,怎么就能如此野蛮地登堂入室呢?你们别不是忘了吧?四郎年纪虽小,却也同先生你、包括贵府的老人,对了,还有令郎一样,都是有功名的。你们这么做,不仅仅是在侮辱斯文,更是犯法。还是说,莫非这位唐大人在贵府上,也是这么雷厉风行?”
大老爷的双腿不由得就是一哆嗦,赶紧辩解道:“侯爷误会了!唐铺长与在下友好是一回事,然位卑而言高,罪也。事涉公务,在下岂敢置喙?交待什么的,有失公允,实在谈不上,也不敢。”
“哦。”梁从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原来如此。爷差点以为,他是存心到爷的地盘上找碴来的。看着爷是外来户,就想欺负一下。收不到保护费,能震慑一下也好。这也算是地方特色吧?不光你们这儿有,别处也一样。爷虽然不问世事,这种事儿听的却不少。”
他自说自话,大老爷等人却听得浑身的冷汗直冒。
不敢插嘴,不敢辩白,说不说、都不对、都有可能招致祸患。
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其锋芒,转移目标。
“岂敢、岂敢。”大老爷丝毫没有觉察到,自进门以来,这一句“岂敢”他已重复了无数遍。他打量着始终沉默不语的天长,目光之中闪烁着怀疑,“也不怪唐铺长多心。先前瞧着天长跟着我们四郎进进出出的,还道是新买的下人。可黄册上却至今不见名字。不像腊月和老金几个,回来没几天就给上了户。加上外头有些不好的传闻,说老鸦山的匪首之一有个叫常识的,跟这个天长倒像是有几分相似。所以……”
“流言止于智者。”梁从风嗤笑道,“还是说,先生怀疑四郎窝藏嫌犯、与老鸦山有首尾?先生那是不知道么?四郎这条命,险些就葬送在那帮逆贼的手里!爷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的事儿,怎么、你不信?”
“信、信!”
“这就对了。”梁从风朝君四扫了一眼,袖底下跟那只小手不动声色地拉扯着,“这个天长是侯府的下人,因为犯了错,被撵了出来。怎么,他有问题么?半路上杀人了、还是越货了?有问题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拘了他去,好好审审。对付不老实的奴才,千万不要心软。都是些没有骨气的,稍稍用点手段,就什么都招了。甚至就连爷每日里吃什么、用什么,他都会告诉你们。”
大老爷冷汗涔涔,给吓得都要跪下了。
拘拿郡侯府的人?他敢?
小侯爷这是在说反话呢。这是对他、对唐栋梁的所作所为表达不满呢。
俗话说的好,打狗要看主人面。侯府的下人,岂是想动就能动的?更别说刑讯逼供了。
“听说你们在怀疑他身上的伤?”梁从风极随意道,“除了本侯,你们觉得还有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笑话!”
“啊……”
虽然隐约已经料到了这一点,在场的众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惊讶了一下。
君四的眼神有些复杂。
钟四郎已经很会说谎骗人了,没想到小侯爷也是个中高手,说谎不打草稿。那么不合常理的胡说八道,怎么就能让人信服呢?
或许人们信的不是他的话,而是他深入人心的任性,以及他的身份吧。
这便是世人孜孜以求的终极自由,只要达到了某种高度,就可以指鹿为马、翻云覆雨。
“一个没眼色的笨蛋奴才而已,缺条胳膊断条腿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种时候,姜汁的存在不容忽视:能插上话、还能说得动主子,“只别闪了侯爷的腰、气出燎泡来才好。”
说到这里,他歪头望着大老爷,笑得意味深长:“要不说唐大人的脸面真是金贵,我们爷还没怎么使劲儿呢,就把这只玉如意给震裂了。”
啧啧两声,意味不言自明。
唐栋梁岂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侯爷最爱的东西呢,那得值多少钱哪?
他的脸刷地就白了,下意识地向大老爷投去求助的目光。
意外频发、全然不在掌控之中,这令钟德文感到十分烦躁。原本以为打个圆场、双方哈哈一笑,今天这事儿就算完了,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不退反进,张口索要起东西来。
不是他小人之心,他隐约觉得小侯爷此举恶意满满。
有没有裂纹只是一面之词,他敢质疑么?
也许那只如意先前就已经有裂纹了也说不定。
可就算是当众敲诈又如何?他能戳穿么?敢拒绝么?
不要命了么!
要不说唐栋梁这厮也是够蠢的。当此时,赶紧磕头赔罪道歉就对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面人”,只管一味地示弱、认错、哭穷,打死也赔不起侯府的东西,实在不成,就给侯府当牛做马去,不好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不成小侯爷能宰了他?还是会领着人去拆了唐家的房子?
为何要看着他?等他给收拾烂摊子么?姓唐的以为自己是谁?不过就是相互利用,钟家欠他什么了?
暗中翻着白眼、心里诅咒无数,面上却丝毫不敢显。
钟德文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他冲着姜汁连连作揖:“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唐铺长历来清廉,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