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天棱城畿的路上,帝师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两日后的黄昏,大军已抵达天棱城南五十里。远远望去,信马平川,连一个斥候兵都见不到。
攻城之首要,当然是先要接近天棱城,如若兵临城下,对方还能如此沉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袁桦部已经按捺不住,本是平铺而行,渐渐已成了先头部队。此间颇是让人无奈,仗还没打便已开始乱来。
古扬帝师驻扎,袁桦见与后军越来越远,方才警惕起来,于天棱城南三十里处驻扎。袁桦停驻之后,仇天宝部随即向前,与袁桦部一东一西驻在帝师之前。
至于后军,裴紫迎部在东,太史瑜部在西,官三曲则活动在外围,相比行军时阵型已经大变。
裴紫迎似是有意,虽然两部各自独立,但她无论行兵还是驻扎,裴紫迎部都紧紧贴着古扬中军,生怕古扬会跑掉似的。
前路这般风平浪静,除了像来抢劫似的袁桦,其余人都心有隐忧,难道孟三变真的会让他们一路开到天棱城之下?
不得不说,此中滋味比陷阵对垒还要难受,攻城一方本就势弱,这般“放纵”恰恰代表着狂风暴雨。
“古帅难道没有想过引兵出城之计?这般拖下去,一旦袁桦耐心全无,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事。”
连日来,说实话裴紫迎的内心也在嘀咕,这古扬慢条斯理,仿佛不是攻城之师,而是出来拉练一般。任谁都知,越是这样下去,局面便越掌控在孟三变手中。
古扬却道:“若能引兵,我愿意用任何代价,越接近天棱城越是危险,与其如此,我军不如等等栾国的边境军。”
裴紫迎闻言眉毛都要竖起来,“你这是什么话,明明是攻城时机,你偏要走什么围城打援?”
古扬道:“栾国边境军实力不足,或许这是惟一的引兵之路,或者孟三变眼睁睁看着他们葬在王畿之地。”
“一边牺牲了边境军,一边又要出城来战,孟三变会那么蠢?”可话到这里,裴紫迎忽然眉目一动,“你是说孟三变的援军根本就不会到?”
古扬点头道:“我军入阵,是孟三变最想看到的局面,如果我军按住不动,他必会想引兵之法,那才有可能成为我方的突破,更甚至可以探一探孟三变的整个计划。”
裴紫迎暗暗皱眉,越说越是满心不解,她想要古扬引兵,古扬却在等孟三变引兵。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有所明悟,斥候兵探不到的东西,在这大军压境时或许会有收获。难怪古扬如此迟滞,既然边境军于当下不会驰援,为何不把天棱城看成一个“瓮”呢?
然而事不遂人愿,接下来的三日里,袁桦连续发难,并且连仇天宝也看不下去了。对他们来说,栾国援军才是骨刺在背,堂堂两百多万横烈之师,二人全然看不懂古扬是在等什么。
三日来,袁桦不断派出斥候兵,最后甚至派出小股军队直接来到城墙之下。袁桦也是多年军旅之人,以他的判断,此时将攻城器械推来,即便一役不成,也能将这天棱城毁之大半。仇天宝的判断相差不多,与其等待边境军的回援,不如各部齐上先行破局。
屡次上禀,古扬都不予采纳,大军还是原地踏步,这让二人不免心生他念。未知让人不安,古扬这般行军同样给人这种感觉,于是乎,袁桦、仇天宝偕同上报,透着些许威胁之意,古扬若还是按兵不动,他二部便要先行攻城。
然而古扬依旧无动于衷,面见此景,裴紫迎整装来到中军,情绪有些激动,“我等皆为响应勤帝诏而来,古帅可是根本未曾把我等看做帝师的一部分?”
“裴将军此言何意?”
“袁桦和仇天宝要攻城,你居然还能坐得住?”
话说这连日来古扬已被袁桦二人气得够呛,“既然同为帝师,岂有这等行事?出兵之前口口声声兵令一统,现在试探了几遭便要攻城,难道不知这等军中大忌?”
“袁桦和仇天宝有其出发点,这大忌从何……”
就在这时,古扬猛然站起,双目如锥刺向裴紫迎,“何为有其出发点!这帝师百万人,多少人心念一家老小,难道就要丢盔弃甲回到乡里!一支军队,只有一个出发点,军旅多年的裴将军难道不知这个道理?”
裴紫迎咬着牙,脸上闪过红晕,“那你就甘愿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
古扬一步踏前,“好个送死,你又怎知他们不会闯出一片天地?裴将军整装备马不也是要去分一杯羹吗?”
裴紫迎恶狠狠看向古扬,被他噎得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三师聚义,三师倒是有了,可是你们义之何在,还敢以出兵要挟帝师,如若大雍皇帝在此,还要刀架脖子挥令攻城不成?”
“你这话就不觉得昧了良心!”
古扬惑然看着裴紫迎,“莫谈良心,那是人的事,你我现在说的乃是军心。”
裴紫迎牙骨锵锵,还是冷静了几分,“此时布阵前后乃有照应,一旦他们二部深入太前,孟三变一旦出手便要遭遇覆灭。且不说分羹还是勠力,没有这三部,古帅难道觉得攻城更容易了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要让三支义军送死?那起码让我知道,葬此三军对古帅的未来鸿图有何意义?”裴紫迎句句相逼,戳着人的“良心”。
古扬微有叹息,“裴将军之师,乃精锐中的精锐,缘何不能再等几日?”
裴紫迎冷笑道:“我怕再等下去,等来与袁桦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