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见过牧野,更不识司岩昊,我所制定的路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存在,它理应生出许多乱子,让人随机应对,最重要的是,这条路需要驭兽族的配合。但其结局让我大吃一惊,驭兽族不但配合,而且让我有心照不宣之感。那时,我所能看到的,只有你了。”
夜子清撩了撩长发,“说实话,能撑到此时我已经很佩服自己了,你还猜到了什么?”
“在驭兽族,你的地位应该在大隆佐司岩昊之上吧,与其说是驭兽族的配合,不如说是你选了我的路。”
“还有呢?”
“不敢再猜了,这么下去恐有杀身之祸。”
夜子清强出一笑,“我虽骗了你,但于翎王,我满心敬重,翎王令到你手中也最合适。”
古扬抬目看着夜子清,“骗这个字,言重了,其实我们都和当今这位洛国之主有些像,攥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你拿你想要的,我取我要得的。”
言辞虽有些寒,但夜子清从不是扭捏之人,抬起头与古扬的目光交在一处。有那么一刹那,她希望时间就这样凝定下来,但转瞬又觉得太荒唐了。
面具的好处就是无需直面对方,无需直面便可心怀窃窃,遮住五花八门的奇怪心思。一旦摘下面具,便湮灭了一切心愫,一嗔一笑、一字一语,都仿佛充满动机。
所以,有时那些戴着面具的人,不是为了让对方认不出,而是不想让自己认出呀。
他们都知道,该说接下来的事了。
“大王旗在哪?”
。”
这三个字,如惊雷炸在夜子清耳畔。
“你还真是语出惊人呀!”
“晏平书复制出如此多的大王旗,无非是在告诉驭兽族,他可以复制,别人便也可以,当初引诱驭兽族的四十六面大王旗,其真假有待商榷。大王旗你比我更了解,一个从未见过大王旗的人,能复制到如此程度吗?”
夜子清道:“我不怀疑晏平书见过大王旗,但这并不能证明大王。”
“不,这恰恰就是证据。”
“什么意思?”
,晏平书还能在哪里见到大王旗?如此宝贵之物,谁又敢让它们出现在崇烟柱石面前?”
夜子清沉默一阵,“好,即便如此,大王旗怎?”
“我们似乎都忘了一个人。”
“谁?”
“柴珠。”
夜子清猛然一凝,她忽然想起最先走大王旗这步棋的人就是柴珠,当初扛旗之人也与柴珠有莫大关联,难道的人在天剑阁劫走了大王旗?
“,不代表它就是晏平书之物,崇烟柱石各为其主,晏平书之考量无非是桓樾不能再置于楔国与驭兽族的夹攻之势,方才有此一举。”
“你虽字字锵锵,但我如何信你?”
古扬疑惑望着夜子清,目光带着些许陌生,“从前我无一字,你又为何信我?”
夜子清咬着红唇,“可万一大王,你又当如何?”
古扬不禁轻笑,“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问我就是问我,大王旗到底在哪于古某没有任何影响,难道你们要把每一次对话都变成交易吗?”
“你们?还有谁?”夜子清侧目对着古扬,生出颇为浓烈的好奇。
“当然是那位自视甚高的地鹰大人了,他已笃定大王,无需多久,这件事便会传到你们驭兽族耳中。”
“想来他就是要讲给驭兽族的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北冥枭追杀大王旗下落多日,当初扛旗的人一直被他攥在手里,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他怎敢对驭兽族透露这样的口风?你在大雍意味着什么应该有所判断吧。”
夜子清苦笑一声,“知道吗?我从未像现在这样不信任你。”
“因为之前都是小打小闹吧。”
“大王旗,绝对对吧?”夜子清盈目望着古扬,“你应该备好了一套话,日后再与我讲。”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那些话现在讲并不合适。”
“现在讲不合适,以后再讲,你我只有决裂了吧。”
“那也好过你驭兽族……”
嘭!那一壶无名的酒砸落在地,“说尽你心中的利害!我现在就要听!”难以想象,冰雪般冷静的夜子清会如此冲动暴躁。
“大雍不是驭兽族的容身之地,与其迟早都要退出,不如成为被蛊惑的一方,既落个无辜,又能得到现成利益而全身而退,免去后面的追究,当有一日再入大雍施展拳脚不迟。你们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乱世虽无规则,但不要让仇恨埋得太多。”
“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侵略者了?我要的是金银财宝,我要的是丝绸锦帛,我要的是拖一块牌匾走上百里,我要的是扼住大雍东西的咽喉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古扬,我只要大王旗,这是我惟一的路!这天下何种模样,驭兽族所获如何丰厚,那是司岩昊他们的路!我只要大王旗!”
古扬抬目,一身酒气的夜子清忽然让人觉出冷寂无助,她的泪光从未如此盈盈,身形从未如此颤巍,她似乎要崩溃了。
从前大王旗离自己越来越近,而今与古扬一场夜话之后,她却发现她的路仍旧够不到大王旗,而且越来越远。最残酷的,是这“所托之人”告诉了自己这种遥不可及,她内心的架构顷刻间坍塌了。
夜子清的手忽然按住古扬的肩,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她只要大王旗,她的手冷若冰窟,隔着衣衫传进古扬的身体。
……
冷窟中,四壁都是莹洁的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