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没有利益关系,桂英和桂芝是瞧不起润江的为人的,风向一面倒了,把润江在背后说静江和月茹的全抖落出来。
比如说润江今次是带了锡箔来的,说是一刀只要二十五,月茹买的五十块一刀太贵了,他的这个质量也很好,是他在街上一家一家比对问过来最后决定的。只是东西才拿出来,就被桂芝和桂英否决了,桂芝拿了他带来的一捆,抽出一张道:“你看,你这个叠起来是没有银屑掉下来,你这是假货。月茹买的虽然贵一点,但是东西好,看着很薄,却很坚韧,烧起来没烟不呛人,到底一分价钱一份货。”
月茹不明白桂芝说这话给她听是什么意思,方妍旋即就明白过来了,揭盅道:“妈,你怎么这么傻呀,大伯那是拐弯抹角的在说你买的贵了,五十块一刀,奶奶做七七,得要多少锡箔啊,你要是一刀里吞掉二十五块,就能挣个差价,少说几千块,他就是那个意思。”
月茹‘啊’啊了一声道:“天地良心。”
桂芝却对方妍道:“是了,就是这么个意思,你看你妈还没领悟过来。”
方妍咕哝:“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我妈了,每次搞这种事他不都要叽叽歪歪好久,当我傻呐!”
月茹赶紧表白道:“这话可得说清楚,这锡箔不是我挑的,我是我妈家里免不得也要供老祖宗,后来妈瞧见了我买的就说我买的特别好,每次办事要我替她捎上一点儿。这可是妈挑的。”
方妍‘嗯’道:“奶奶让我妈买的,你们也知道,奶奶求人办事一向都是态度好的不得了,不就让我妈买个锡箔嘛,千恩万谢的说‘辛苦你了啊小白,麻烦你了啊小白’,奶奶就是这样的。真没想到,这也能让他说嘴。”
桂芝感慨道:“是啊,就是这样的,连让我倒个便马桶也说‘苦了你了啊桂芝’。”
桂英听到这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妈在的时候都嫌是个累赘,妈走了人人心中有愧,总觉得做得还不够,每每回忆起霭芬都是她的好。所以一直到小卞来了,桂英还在哭,小卞安慰说:“好了,别哭了,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是那样的人,哭什么,犯得着嚒!”
桂英开启絮絮叨叨的诉苦模式:“他居然说我得病是活该,说我得病是因为想的太多,算计别人,气死我了。”
“小姑你别气了。”方妍耐着性子道,“你得过和我一样的病,算了吧。”说完也懒得管着一摊烂账,径自上楼去,只是离开前,悲伤的看了一眼霭芬的遗照,心里酸涩的难以言喻。
这个家,或许千疮百孔,是从霭芬在的时候便是如此的,但再腐朽,也还是有树干支撑着,有啄木鸟维护着。因为霭芬就是这棵大树,她顽强的从别处移植到这里,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自身的努力在海城扎根,生存下来,然后让孩子们开枝散叶,才有了今天的枝繁叶茂。只是大树死了,往后树干能不能继续□□下去,这棵大树会不会倒就要看孩子们自己了,毕竟家家都有自己的想头,最有可能发生的局面就是树倒猢狲散了。
方妍是其中的一片树叶,是靠着大树的养分而活的,当大树死去以后,她不可避免的委顿,即便为很多事烦忧,都比不上失去霭芬让她痛心,这是深入骨髓的。
静江和月茹只注意到她生理上的,没有留神她心理上的,其实只要心理上一旦瘫痪,紧随而来的,也许就是泼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