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儿,季云疏见她半天没个动静,遂挑了帘子去看。
长明白着脸冲他招呼:“王爷的马,真是体贴人。”
怎么颠簸,怎么走。
季云疏皱眉,一手拎了那白畜生递给侍卫首领,一手将她扶出来:“你颠得难受,怎么也不说一声,虐乏着自己,心里痛快些么?”
长明咧嘴笑笑。
季云疏不忍看她:“别笑了。”
不比那客栈门上的哼哈二将顺眼多少。
长明听话的收起嘴脸,苦着眼,虚着嘴,倚靠着季云疏朝客栈里走去。
此时近晚的天色,客栈里正是行旅之人用晚饭的时分。栈里容的都是些行程匆乏的路人,此时正是来一杯黄酒,下一口暖菜,好好舒缓的时候。人一舒缓了,就爱凑热闹。一客栈的人寂寞无聊地吃着酒,话着闲儿,正愁没个正经热闹瞧,便见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打头进了客栈。后头慢吞吞跟了个眉目厉害的俊俏公子。那公子双臂结实,一看就是个厉害的。让人觉得兴奋的,却不是这公子有多厉害,而是那公子此时,正寒着一张脸,挟制了位弱婵婵的美貌姑娘。那姑娘遭那公子挟制在手,双目紧闭,一副屈辱不堪世人眼光的模样。
一看,就是有人又干了强抢民女的缺德勾当。
一客栈的人,连着客栈前台子处算账的老板娘个个暗戳戳的将眼光,朝那一对男女身上飘去。
长明实在难受的紧了,季云疏步子实在太快了些,便反手握着他的胳膊,道:“哎,你将我放开来吧。”
“我自己走”这句话,因着气虚便没接着说出口。
季云疏面色冷硬,不答,只托着她往前走。
看热闹的群众眼睛一亮,果真,是个强抢民女的!
已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瞧着季云疏领着长明上了楼,贼兮兮唤来小二,道:“爷同你说一件秘事,你去办好了,也算是给那可怜的姑娘添了造化了。”
小二也贼憨憨的问了句:“爷,啥事儿?”
那人四十来岁的模样,□□面,儒雅相,还蓄着一把美公髯。此时正从怀里掏出一锭足足的银子,颠在小二眼前晃了晃。小二登时亮堂了一双眼,愈发贼兮兮道:“道爷,您有什么吩咐?”
那人一脸稀奇:“你这小二,眼睛倒尖,能看出贫道身份来。”
小二嘿嘿笑:“道爷仙风道骨,小的老远就能闻见仙气,眼亮心净。”
那人将银子丢给他:“嘴头货,此间行一个来时辰,便是贺州。你现下便去那贺州府衙,便说这里有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叫他们速速派人来捉。”
小二一惊,想起季云疏的阎罗面,头摇的厉害:“道爷,小的不敢。”
那隐了身份的道长觑了他一眼:“那把银子还来。”
小二一躇,道长又加了把火:“你去报了官,自有官爷来收拾,怕什么。这么胆小,合该一辈子做个跑堂的。”
小二一怒,报官!
于是便收了银子,实诚诚地去了。
道爷满意点点头,又瞧了眼楼上,飘飘忽忽地上了楼。
楼上,长明躺在床上直哼哼。
季云疏端了杯热水喂给她,问道:“还难受?”
长明点点头,难受的厉害。
季云疏道:“这举目四野,连个大夫都没有。”
长明语气无力哼哼一句:“不用什么大夫,你出去吧,我睡一觉便好。”
季云疏瞧着她脸色倒还好,便依言出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沉了许多,季云疏在屋里用了饭,又洗了个澡,去看了看已经睡熟的长明,便也回了自己房里眠觉。
眠不过半个时辰,忽闻楼下一阵人声嘈杂。
季云疏翻身坐起,侍卫首领在门外喊他:“爷,楼下来了一群自称贺州府衙的衙役,和弟兄们正对在楼下。”
季云疏披了衣服推门下楼,还没出客栈门,便听一人冷笑道:“你们报不清身份,却随身携带武器,见着官差也敢亮刀,莫不是哪条山上的土匪?”
那人一转首,瞧见出门来的季云疏,眼皮一跳道:“便是你这个衣冠qín_shòu,强抢良家妇女?”
季云疏:“......”
侍卫首领低了头去,且让他作一回空气罢。
那不怕死的衙役头子将长刀一抖:“呔,问你话呢。”
季云疏瞧了眼四周的衙役,估摸着如果他说自己是云亲王,这些个草包可会相信?
大约还是信他是强抢民女的登徒子多些罢。
季云疏又想了想,若是将这些贺州衙役都撂倒在这客栈门口......只怕这一路要莫名其妙活在通缉里。
唉,愁人。
季云疏招了首领,示意他附耳,道:“去给姑娘留个口信,就说我们先去贺州衙门坐一坐便回来。”
言下之意,万万不能透露他是被人当做登徒子拿进了衙门这件丢人丢到皇宫大内的事。
首领心领神会的去了。
季云疏便这样,被贺州衙役们,雄赳赳气昂昂地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