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蝉便道:“姨娘知道,我同大厨房钱嬷嬷的干女儿谷子,是一个庄子里来的,关系一向要好。往日里姨娘想加添些什么吃的喝的,我向来是去找谷子的。前几日谷子来给姨娘送粽子,趁空和我说了会儿话,她说,钱嬷嬷有一日在大厨房吃醉了酒,露出话音来,像是太太房里有个丫鬟……像是那个……有了。”
鸣蝉的声音越说越小,可吴氏心里却升起一阵狂喜,她太了解霍阆风对于正室尊严的维护了,只要顾维驹一天没生,他就不可能允许一个丫鬟生在她前面。这时吴氏完全没想到这个丫头是跟别人有了苟且,只以为她同自己一样,偷偷吐了避子药。
“那谷子有没有告诉你,钱嬷嬷可曾说,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吴氏转悲为喜,擦擦眼泪问道。
“这倒不曾,”鸣蝉说道,“谷子也不敢多问。原本这等捕风捉影的事情,我是不敢在姨娘面前讲的,因此一直不曾提及。”
“你呀你呀,”吴氏使劲儿戳了一下鸣蝉的额头,“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这样重要的事情,你也敢不同我讲,我看你是皮子痒了。”
鸣蝉也知此事不该隐瞒,但事关重大,所以反而不敢随意开口,因此有些委屈地道:“姨娘教训的是,以后都不敢了。”
吴氏此时顾不得同她计较,心里默默地盘算,这件事极有价值,作用得好了,未必不能给自己换个孩子。可现在连这个丫鬟是谁都不知道,空口白牙,顾维驹岂会信她。于是吴氏暗自决定留意观察,待发现哪个丫鬟不对劲,再告诉顾维驹。这么天大一个人情,以顾维驹现在表现出来的性子,吴氏相信她不会白占。
顾府的端午节在风平浪静其实暗潮汹涌之下结束了,而沈府却扬起了一阵风波。
“所以你看清楚了,”杨五娘冷冷地问,“那确实你们爷用过的?”
青鹤点点头:“八九不离十,虽然只看到一眼,但应该不会认错。您和老爷的这些东西,向例都是我在打理,那条汗巾子我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况且那日老爷就是系着它去的霍府,后来就不见了。只是老爷向来容易落东西,这些小物件时常丢的,我也没大在意。可那天我偏偏在那个丫头手里见到了,就由不得我不多想了。”
另一个贴身丫鬟金鹊也道:“靛青色,平安如意的花样,还是我同青鹤一块儿挑的,再不会认错。”
杨五娘气得当场砸了一个茶盏:“小贱蹄子,可算教我逮着了。”
“我的好太太,”青鹤心疼地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片的茶盏,“你何苦砸了它,往日里分明宝爱得不行。”
杨五娘觉得那一片片的碎瓷片都像割在自己心上,家里好东西不少,往日里她为何独独真爱这个钧窑紫斑蓝釉小盏,盖因这是沈钺所赠。彼时燕尔新婚,两人之间也算有过好辰光。不过后来姨娘一房接一房纳进来,通房丫头更是不知凡几,更别提沈钺最荒唐时,在外头包戏子粉头诸班丑事。杨五娘先后有了棠姐儿和元哥儿,本也灰了心、冷了情,想就守着一双儿女过。反正以她的手段,元哥儿十五岁前,家里谁也别想生出孩子来。待元哥儿站稳了脚跟,她也不怕旁人作甚了。
可没成想,一场大闹过后,沈钺似是忽然转了性子,待她温存体贴起来,十天里头,倒有四、五天是歇在她房里。杨五娘和沈钺多年夫妻,再如何心冷,感情始终有的。本来她也忘了霍府那茬破事,可如今忽然被翻出来,她不禁想到沈钺种种花心滥情,一时间又悲又怒,顺手就把心爱的茶盏给砸了,还忍不住潸然落泪。
青鹤、朱鸾、金鹊和红雉四个大丫鬟看见杨五娘这样,也跟着难过,纷纷掏出汗巾子来拭泪。
倒是杨五娘本性刚强,那阵子难受的劲儿一过去,立马振奋起来:“去拿纸笔来给我,我要给大娘写封信,让她好好收拾那个下贱丫头!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青鹤本来端午节前,就看见了珊瑚手上拿着沈钺的汗巾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跟要好的朱鸾商量。朱鸾是个多思多虑的性格,她让青鹤沉住气,好歹等端午节过了再说。毕竟按着杨五娘的性子,知道了当场就要闹出来,若是一府都过不好这个节,那又成了自家太太的错了。毕竟这府里除了他们一家,还有老太爷和太夫人,孀居的长嫂和庶出的二老爷一家。
此时也是朱鸾开口,小心翼翼地道:“我知您和顾安人要好,可是,那个到底是她的贴身丫头,如此去信,只怕顾安人面上要不好看。”
金鹊和杨五娘一般是个火爆性子,冷哼一声道:“太太容我说句暨越的,此事顾安人知不知道还是两说呢,那可是她的贴身丫头。”
“这倒是也未必,”青鹤性子和软些,“只怕那丫头藏得好。”
红雉和朱鸾一般心思多,但此刻也恨自家太太被一个丫鬟欺负,忍不住道:“那小丫头才几岁,哪里就这般能耐了?难不成这些日子就一点马脚都不曾露?”
杨五娘听着丫头们的话,也默默在心底沉吟,按理说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又日日跟在顾维驹身边,若真就有这般心机,瞒得这样好,只怕也太厉害了些。可她又转念一想顾维驹平素为人,不似虚情假意之辈,她能感觉到顾维驹是同她诚意相交的,再说隐瞒此事对她亦无好处。
想明白此节,便摇摇头道:“大娘不是那样的人。”
朱鸾想得多些,也道:“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