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心桐迷迷糊糊,似回到牛山岭镇,小镇虚幻如海蜃盛楼,街道上来往行人穿着华丽,身形犹如鬼魅,漂移前行。名店铺大门张灯结彩,锣鼓音乐齐鸣却不见一个乐手,如同之音。
本是一种奇异现象,因为在梦中,心桐却感觉自然而然。
她像小时候一样,挨家逐户地闲逛。虽然一个人,虽然大脑尚存的意识,告诫她,妈妈早已去逝,但潜意识中感觉有一个人随她同行,那个人是她的妈妈。
逛过几家店铺,她不停地回头张望,寻找妈妈的身影,果然看到了她,她站在一个陌生大婶身后,朝她露出灿烂笑容。
妈妈似懂传音术,笑容口型保持完美,温柔的声音却传进心桐心里:“孩子,妈妈舍不得你。”
心桐茫然注视母亲,眼睛不敢眨动,害怕轻微一眨,母亲就会消失。然而,母亲声音最后仍然渐远,人影随之升向天际。
“妈妈!”心桐大喊,“你不能走!”
果然妈妈又飘然而至,温暖的大手在她可爱的脑门上,揉了又揉,像她小时候一样,非常舒服。幸福的泪水溢上她的眼眶。
“心桐,心桐,醒醒!”温厚的男子轻声呼唤,传进她的耳朵,犹如之音,随之身体被人使劲晃动。
心桐醒了,妈妈消失,她着急。
“妈妈。”她睡初醒,朦胧惺松,又是一声大喊。
“做恶梦了?”骋伟一手搂着她,一手轻揉她的头颅。
“没有。”她摇头,这应该算美梦吧。妈妈走后,入她梦中数次,却从来不像今天这样真实,这样笑得迷人。
“看,泪水都出来了。”骋伟心疼地掏出一张面巾拭去她面颊上的泪痕。
她舒心巧笑,靠在骋伟身上,很快又迷糊睡去。
冯有梅一直注视心桐和骋伟两人。骋伟的温柔和体贴,她尽收眼底。心里赞叹,好优秀的一个孩子!
视线从心桐和骋伟身上移开,冯有梅目光转移到周分秋身上,犹豫再犹豫,她终于决定弄清楚心中不解的谜团。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冯有梅不知道周分秋姓名,笨拙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她本想忽略过去,但看到心桐睡梦里大喊妈妈,在流泪,她非常难受,心里着急,问了出来。
“你问我吗?”周分秋不解,确认。
冯有梅点头。
“我姓周,周围的周,名分秋,二十节气里秋分倒过来,全名,周分秋。”周分秋详细回答。
“长得太像了。”冯有梅嘟哝。
“像谁?”周分秋问。
“我的一个故人。”冯有梅边说边心事飞转。当初心桐母亲初恋对象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叫什么?她忘记了。
面前这个小子虽然年龄不符,不是他,但他们俩人相貌有七分相似,举手投足也很神似。
“跟我长相相似的人我没有见过,连我哥跟我都千差万别。”周分秋笑开了,“有机会小姨带他给我认识认识,将来我发达了,找他当替身。”
“严肃点,小姨问你话呢。”骋伟一听冯有梅说故人,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集中到她的身上。
“小姨,你问。”骋伟发话,周分秋不敢再不正经。他端正身体,恭敬地面对冯有梅,作态过度,宁宁不禁笑出声来。
冯有梅狠狠地拧一下儿子胳膊,少年连忙止住笑声,脸上的表情一时无法控制,猛然抽手捂住嘴巴。
冯有梅仔细打量周分秋,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他的父亲有可能是心桐妈的初恋男友吗?
“你长得像父亲还是母亲?”
“父亲。”周分秋毫不犹豫地回答,困惑地望着冯有梅。
冯有梅身体一震,接着又问:“令堂在哪里高就?”
冯有梅操着浓重的宁海口音,文皱皱,特别拗口。宁宁“噗哧”一声又笑出来。
冯有梅又在儿子胳膊上一拧,少年痛得“哎哟”大叫。
笑声吵醒心桐和汪琪虹两人。
“什么事呀?”心桐问。
“没事。”骋伟说。
“你是说我的父亲吗?他早就过逝了。我跟我大哥长大,父母亲长什么样?都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周分秋说。
两个女孩中途插入听众行列,奇怪他们谈话的莫名其妙,人家父母早已离世,管他们长什么样?难道能再克隆一对二老来?
“这样。”冯有梅十分失望,又追问他,“他们什么原因过逝的?”
“车祸。”周分秋神情淡淡,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父母,而是别人的父母。
大家陷入沉默。过了很久,冯有梅欲开口,骋伟抢去话题。
“宁海快到了。”骋伟说。
他猜想不错的话,冯有梅嘴里的故人可能是心桐的父亲,因为他观察到,冯有梅开口之前,有意无意地看向心桐,那目光满是怜悯和疼爱。
正因为如此,骋伟不想冯有梅再纠结同一个问题不放,担心因此事情触及心桐的过去,让她回忆起小时候的遭遇,立马截住她的话。
“到了。”两个女孩和宁宁齐齐欢呼。刚才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跳过。
透过机窗,苍茫大地上,一座城市若隐若现,几分钟后,城市楼房轮廓呈现眼前。
“心桐姐姐,那是我们的学校。”宁宁指着地面一块巴掌大的红色地块,对心桐兴奋叫道。他看到学校塑胶跑道。
“那是我们医院。”汪琪虹指着一栋大楼显目的“十”字标记大喊。
冯有梅又缩回坐椅里,飞机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