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众仙沉默了,空气仿若凝成实质,于无声中酝酿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不过片刻,只见鸟族隐雀长老奋而跃起,将凝固的空气生生撕出一道口子:
“天帝及废天后德行有失,如今,夜神殿下敢冒六界之大不韪,将天帝罪行一一披露,实属天界之幸。如今天界正是破旧立新之际,我等愿拥立夜神殿下继承帝位,荡清六界乱势,重立天界威名!”
一席话仿佛一阵风吹散了浓稠得化不开的空气,众仙精神一振,醍醐灌顶,齐齐拜倒:
“我等愿效忠夜神殿下。”
情况急转直下,众仙阵前倒戈,小鱼仙倌原本的劣势竟生生扭转。
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帝多年德不配位,众仙面上不显,心中却自有计较。如今小鱼仙倌此举甚合人心,然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
旭凤大惊,未曾想情势瞬息万变,一时大意错失良机,急急运起灵力,掌心之中燃起熊熊业火,烈烈洪焰瞬间向小鱼仙倌攻去。
小鱼仙倌亦不慌不忙,冰蓝色的灵力蓬勃而出,宛若苍龙出云,广袖轻舞,从容应对。
穗和、燎原君等旭凤的亲信早已与众仙拼作一团。须臾之间,有人灰飞,有人湮灭。
狐狸仙用灵力撑起屏障护住天帝。太乙仙人率众神将见屏障牢不可破,无法寸进,然狐狸仙与天帝也不得跨出屏障半步,便不再理会,转而攻向旭凤。
燎原君发现太乙仙人的意图,飞身挡在旭凤身前以身相护,仙戟穿透了他的身体,弹指间灰飞烟灭,魂归天地。
“燎原君!”
旭凤悲极怒极,目眦尽裂,磅礴的灵力汹涌而出,面对着小鱼仙倌猛地张开双手,指尖上各开出一朵业火幻化的莲花。
周遭声音渐渐淡去,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那两朵燃烧着死亡气息的莲花,心下冰凉一片。
旭凤,你到底还是使出了琉璃净火,即使我极力逃避,极力说服自己放过你,你却一再逼得我不可再自欺欺人。
你说你敬重兄长,可事实是小鱼仙倌的三方天将均已被你卸甲,即便有心终也无力,对天帝早已不构成威胁。若你出自真心,完全可以选择将此事暂且压下,事后交心。可你偏偏在婚礼上急不可耐,在小鱼仙倌没有任何谋逆之举前便当着天帝的面揭露此事。为什么?因为你要他从今以后断绝娶我的可能,因为你要让他输得彻底。你可知,此举一出,你夺的不单单是兄长之妻,夺的更是他的尊严,是他从今往后千年万年的自由,甚至是他的性命!只因为你想要,便不顾一切也要得到。
你以为胜券在握,于大殿之上,众仙面前劝小鱼仙倌束手就擒,堂而皇之说要代他向天帝求情。但你可曾想过,那样的情况下,你的求情就像上次荼姚对我发难时一样,除了安抚自己的良心,塑造你手足情深的形象以及宣告你胜利者的姿态以外,于小鱼仙倌实则徒劳无益,甚至还会因此更激怒天帝。你如此爱惜自己的羽毛,即便将兄长推向的是深渊,也不忘在众仙面前维护你重情重义的模样。
旭凤,你对人的好一直是把自己安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不管是面对荼姚,还是面对天帝,你即使不是有意,但无意识中却也隐隐知道他们不会迁怒于你,也知晓他们不会对你不利。
燎原君为你尽忠而亡,你的痛苦我能理解,这恐怕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失去的滋味。可你有没有想过,小鱼仙倌这千万年来一直在失去,直至失无可失,背负着一身伤痛却不能倒下,除了血海深仇一无所有。这种感受,你可有体会过?还有我,失而复得爹爹的喜悦,得而复失的绝望,你可有体会过?
你没有!你失去燎原君固然悲痛,可就因为你伤了、你痛了,便不惜使出琉璃净火也要至小鱼仙倌于死地。这个时候的你或许不曾想起,当我们失去娘亲,失去爹爹,失去血脉至亲时,你掬着酒杯一句轻飘飘的抱歉,你顾左右而言他、模棱两可的解释便觉着是对我们的安慰。
或许,你不是未曾想到,你只是从未感同身受而已,因为你从未真正失去过,你所有的痛都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