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展开掌心,玄冰刃悄悄现于手中,冰蓝色的灵力仿若星河的流沙,静静流转,千年如斯。
小鱼仙倌亦运起周身灵力,水蓝色的灵力泛着银色的光芒,磅礴的灵力汇聚成一条巨龙,沧海龙吟,龙昂霄而耸壑。九霄云殿之中劲风忽起,带起他广袖袍带猎猎飞扬。
众仙方才惊觉,原来一直默默无闻的夜神居然与素有“战神”之称的火神灵力不相上下,旗鼓相当。
原来,他甘愿默默守望寒夜千年,不是无能,而是不争、不愿、亦是不能……
“旭凤,如果有来生,只愿有我便不再有你。”
小鱼仙倌缓缓开口,似低吟,似叹息……
我心下一痛,因为旭凤母子,我已经失去了柔柔,失去了娘亲,失去了爹爹,失去了临秀姨,血海深仇累累还未及报,如今小鱼仙倌是我在世上仅剩最亲近的人,难道也要被生生夺去吗?
不可以!你们夺去的已经够多了,这一次,该还了。
即便小鱼仙倌与旭凤灵力不相伯仲,但我不愿承受一点儿失去他的可能,一点也不可以。如果两人中只能活下一个,我宁愿那个人是他,只能是他!
当我反应过来时,玄冰刃已狠狠刺入旭凤的精元所在之处。灼热的鲜血濡湿了我的双手,却奇异地烫得我心底冷到颤抖。
恍惚间,我就像是一个看客,眼前的一幕幕似乎变得很安静,很缓慢。我静静地看着琉璃净火开出的莲花一瓣瓣凋谢,看着旭凤缓缓回转过身,看着他茫然的瞳孔中倒影着我决绝的面容……
“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气息离我很近很近,一声声仿佛耳畔的低喃。
为什么?你可笑的居然问我为什么!一瞬间,心中有什么在疯狂的蔓延,那一句日日夜夜藏在心里的话,被咬碎了,嚼烂了,反复咀嚼,细细琢磨,然后和血吞下,如今却怎么也压不住,我一字一泣血地吼道:
“你知道!是你杀了爹爹!是你杀了临秀姨!”
双手狠狠一挥手,冰刃穿透了旭凤的胸膛,狠狠钉入九霄云殿千万年不曾裂过一条缝隙的龙柱上。喷薄而出的鲜血仿若那日落下的凤凰花,鲜艳欲滴,刺目哀伤。
旭凤再也坚持不住,全身一软,跪倒在地,但却仍执着地紧紧抓住我的手,掌心是他从未有过的冰凉,他的眼底是近乎疯狂的执拗。
“你可曾……爱过我……”
心寸寸碎裂,又片片愈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冷得如千年的寒冰:
“从未。”
旭凤似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手颓然松开落下,凤目缓缓阖上,那一刹那,一颗泪顺着他的眼睑无声滑落。
大殿之上忽而吹来一阵风,一缕青丝随着风飘飘荡荡,最终落入我的掌中。
旭凤,你果然将我的头发贴于内丹精元之处……
一瞬间,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那是栖梧宫的午后,香熏缭绕,你握住我的手,一笔一划教我写飞白体,从此,你的字迹也是我的字迹;那是你一边让我背诵仙家法门,一边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地骂我“太笨太笨!”;那是你心甘情愿却又假装无可奈何地由着我变着花样敲诈灵力,有时是朱雀卵,有时是大王粽,两百年,五百年,只为我展颜一笑;那是为了护我被穷奇所伤,即使将散尽灵力却仍不忍心责怪,怕我受到责难费尽心思替我处处遮掩;那是留梓池畔的凤凰树,一树繁花留不住,伤不起光阴似箭,抵不住似水流年,命中注定,落叶飘零……
痛蔓延至全身,我再也支撑不住躺倒在旭凤身旁。侧过脸望着他那再熟悉不过的清傲容颜,一点点变得透明,最终化成一缕金色的粉末,风一吹便消散得再无踪影。
从今以后,天地之间便再无火神旭凤……
“凤凰!”
胸口袭上一阵剜肉般的剧痛,疼得我四肢痉挛,直不起身。我只得像虾米一样紧紧蜷起身子,不由自主的抽搐着,却阻止不了从胸口肆意蔓延的疼痛。一口鲜血呕出,霎时心像被生生呕了出来,那么空,那么冷,那么疼……
情,到底是什么?
我丢了心,却仿佛忽然懂了情。
凤凰,原来我对你并非无情。
带我离开水镜,让我从此见识这大千世界的是你;手把手教我读书习字,引导我修仙法门的是你;时不时赠我灵力,面对穷奇时毫不犹豫将我护在身后的是你……
原来,我对你有情,亦师亦友,如兄如父。
痛得昏昏沉沉,迷蒙中似乎来到栖梧宫枯萎的凤凰树下,另一个我红着双眼望着自己,眼中的悲伤碎裂成陨落的星光:
“为什么……为什么你杀了他……我如此爱他,你却杀了他……为什么……”
我已经疼得全身都麻木了,不知道哪里疼,只觉着哪里都疼。可即便如此,我仍在用迟钝的脑子一点点努力想着,爱?何谓爱?
初见、皎月,漫天星河。
我皱了皱眉,可否具体?
昙香、天虹,青瓦白墙。
可否再具体?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自太虚幻境中缓缓回神,只见小鱼仙倌向我疾步走来,往日的从容已全然不见,眉间是全然的忧虑与心疼。
……是你。
小鱼仙倌,原来从第一次见到你,我爱的便是你。
疼痛似乎已渐渐远离,我想,没了心,我可能也快要死了吧。终于小鱼仙倌将我搂入怀中,我心下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