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拥蓝整个人也僵硬了片刻,似乎也有些尴尬,身前身后都有人,他不好突然起来引人注意。微微将脸侧了侧,将头顶抵着她的颈项,脸对着前面,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他转换话题:“你知为何他们背的都是箱子?”
她同样僵着身体,他头顶未束冠,『毛』茸茸的发顶贴着脖子,也是痒痒的,却不能去抓挠。好不容易收敛了心神,她偏头想了一想,便有了结果:“粮食若是受『潮』,一来更重,二来不好保存,用木箱装了,正好能与河水隔开。再者顺着河面上的绳索过来时,箱子有浮水之力,能省却不少力气……”忽然住嘴,却是因为他脑袋忽然动作,头发滑动,让她脖间一痒,整个人便不禁缩了起来:“好痒啊……”
他又低低笑了起来:“我不动了,你也别动——”他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让她不要再动,只是等她安静下来,手却没有松开:“……到底是力量有限,这些粮食也不知能支持多久!”
“薛拥蓝,这样悲观的口气,其实与你委实不搭。”在她记忆深处,此人便是祸害的代名词,一身华丽锦衣衬着妖娆面孔,无论在何处皆是引得无数眼光。她与他一贯不和,在今日之前,她可以肯定的言明,此人属纨绔绝对的取之无用。然而城墙之上,他白玉为面,玄衣□□,英姿勃发器宇轩昂的俊美将军,她一时尚有些接受不能。就在方才,虬江河畔,他鲜血淋漓的手掌,接住了刺向她的剑刃——那现如今,她又该如何解读此人?
他似乎倦极,已然在她肩头沉沉睡去,半日不见回答。
他的睡意感染了她,加上木板车摇晃不定,一路奔波确实累极,她不禁也有些昏昏欲睡。
昏沉之间,似乎听见有人在耳畔叹息,夹杂一句‘那是因为你从来不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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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有人碰触她的手臂。
她大概是陷入了梦境,恍然惊醒了过来,可回头再去想到底梦到了什么,只记得全是层层叠叠铺面而来的桃粉,其他却是一点也记不得了。『揉』着眼睛直起身子,右肩酸痛,现下都有些麻木了。
原来是到了城门,远远看着大门前一盏小小的气死风灯,灯光晕黄却柔和。越来越近,慢慢看见灯下轮椅上的人影,依然是铁面遮挡,可大概是因了灯光的缘故,那冷冰冰的面具,忽而也生出一丝暖意来。
“天这样晚,你怎么出来了?”
轮椅上的人虽看不见面容,可所有人都感觉他是笑着的:“大半夜的,你们都不曾回来,我守在这里,到底安心些。”
薛拥蓝知他『性』子,多说无益,只摆摆手:“东西都到了,你放心吧。”
薛观山看见他胸前血渍,可没有多问,只点点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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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车再度吱扭吱扭转动起来,带着他们耗费心血才弄来的粮草,终于安全入城。
马自成将薛观山轮椅的把手交给跟在他身侧一个士兵,自己则指挥其他人将粮草送到仓库里去。
薛观山注意到薛拥蓝面『色』苍白,半个胸膛都是红通通的,颇为担忧:“三弟,你身上伤势如何?”
“……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替我挡住这一剑,将军如何会被这些宵小所伤?”行云立刻满面愧疚。
“……没事,伤口不深,也不曾伤及要害……”他捂着胸口,面『色』愈发苍白,眉峰紧皱,眉目间却已然溢满冷汗。
梁柒叹口气,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现在就去将大夫叫起来,说明伤势,让他将『药』带齐,到将军屋内——另外,切记保密,以防军心动摇。”
行云恍然大悟,也忘记计较是谁的命令了:“是,属下即刻去办!”
“等下——麻烦替你们将军诊治完毕,让大夫到我房里来下,多谢。”
行云点点头,一溜烟的跑远了。
她转眸,却撞上薛拥蓝似笑非笑的眼神,明明受了伤,一副有气无力随时会翘掉的样子,怎么还能让人这么生气?她瞪他一眼,想起他在河边的说的话,立刻反击:“说一句你受伤了需要大夫就这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