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你家杜若公子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
被他口中‘你家’二字给惊诧到,直觉此人和闺中密友陆佳肴在这件事情上,颇有些心有灵犀。她瞪他一眼,起身,抚平裙子上的褶皱:“那今日我先走了,你何时入仕,你自己定有把握,我便不去指手画脚了。”
“啧啧,真真是没有良心,这就不管人了?我可记得当初你骗我跟你创建闻声阁的时候,可是跟我保证让我位列三公名扬千古的,怎么现在得手了就弃我如敝屣了?”
“我也记得,当时某人就和我吹嘘,胸怀定国安邦辅佐君王的不世之才,只是可叹怀才不遇。我同你保证,你才华至何处,官位便在何处,是你自己大言不惭说必是三公之首——不过我现在倒真是有些怀疑了,这些年虽说闻声阁有声有『色』,可不全是你的功劳。我瞧着你,除了将檀木击板换成翡翠小钟、红木桌子白玉铺面、垂丝珠帘换成水晶——你倒是说说,你还做什么了?”她人已走到了门口,就站在那水晶垂帘之下,半转着身子看着他。水晶晶莹剔透流光溢彩,愈发衬得水晶珠帘下的人儿妙丽无双。
贺远洲一下子怔住,等得反应过来要反驳,她已然不见了踪迹。
**
再说梁柒从屋子里出来,葛巾已等在门口。
“九姑娘最近可好?您久不来我们闻声阁,阁主一直念叨着你呢!”她走在前面,一面引路,一面帮她拂开挡在眼前的绒布帷幕。
“是么?”
她表情不变,从身后打量着眼前初初长成的少女,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是蓬头垢面在地上讹钱的小小乞丐,现如今也长成半大的清秀少女。
七转八转的,很快就到了路的尽头,葛巾站在那里,伸手将最后一层帷幕掀开,大厅里有光一点点的泄进来。葛巾却是站在暗处,面容隐约有些模糊:“九姑娘,您生得貌美如花,出身定然也很高贵,即便阁主时时念叨你,难道不是应该么?”
梁柒却是笑了,垂下眼掩去所有情绪。
*
到了大厅,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然昏暗了下来——现在时间尚早,天『色』昏暗却是因为乌云密布,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于是出了帷幕,喧嚣吵闹着侵入耳际的,不再是喧闹的人声,却是窗外磅礴的雨声。
闻声阁的大厅里除了几个侍者,就只剩下杜若一人,他一袭华丽长衫,背手而立,面对着洞开的窗户,整个人却如立在清风秀雨的如诗画境之中。有薄薄的凉风带着些雨气从窗中划过,吹动他束起的长发,鼓动他带着暗纹的袍角。
她向来不喜雨,只觉得烦躁『潮』湿,腻人得很。可不知怎的,今日只是这样看着他站在那里,却忽然觉得这风雨忽然也酿成了风景。
有些舍不得打破这样的气氛,她驻足。
然而杜若却已经听见了背后的声响,转过身来,看见是他,嘴角不自觉的掀起,朝她伸出手来:“你来,这场雨下得极好,让人禁不住有些雀跃。”
梁柒慢慢靠过去,却没有将手伸过去,只是站在他身侧,同看那一场瓢泼壮丽:“你喜欢雨?”
“恩,雨乃万物之水源,雨后万物更新,连人心似乎也一样被洗涤。”他唇角挂着浅笑:“我爱观雨,也爱听雨,不过今日妙处,全在于身边相伴之人。”
梁柒也笑,却是实话实说:“我却更爱晴天,让人觉得温暖。”
“正好,这样一来,无论晴雨,都是值得欢喜的。”
**
两人之间气氛极好,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打扰。
或者说,不忍打扰。
然而——
忽然从门外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人,衣衫尽湿,满面皆是哀恸。袍角还滴着水,面上被湿发半糊着,可她却似乎已顾忌不到这许多,一眼看见梁柒便笔直的朝着她扑过来,跪在她的脚下:“……小姐,少爷他……”
蓦然只觉得眼皮在跳,梁柒不自觉的有些慌『乱』,一手攥住她的肩膀:“十一怎么了?”
“……小姐久出未归,少爷看见下雨,便主动、提出要出来送伞……我和月拢一时糊涂,想着往日也曾外出过,便换了衣裳一起出来……”
原来,今日梁柒出门匆忙,谁也没带,长久未归自然让人担心。加上天又忽然下起了大雨,十一十分担心,便嚷着要出来替阿姐送伞。月拢几个自然是不肯的,可也担心梁柒淋湿受了风寒,后来被十一痴缠不过,想着下雨坐着马车出门,应该没有大碍。于是穿戴整齐,让月拢一起跟着,就出了门。
她们还是存了些警惕心的,马车直接从后门出来,没有半点耽搁就直接上路了。谁知道到了一条僻静巷口,忽然看见有路中间躺着个昏『迷』不醒的乞丐,花亭原是不想管的,只想让下人领了去官府救济就是。可一来身边除了马夫也没了旁人,二来十一却就在身边,她总不好见死不救。权衡利弊之下,只好由着脚程快些的自己,撑了伞回去王府找人救他。
可,谁知道,等她回来的时候,马夫已经被人割了喉咙横尸当场,她挑开帘子去看时已经没了十一踪迹。后来在不远处,发现月拢被人用『药』『迷』晕,扔在了巷口。她没了法子,只能带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