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殿距离暖阁确实不远,熟路的若是挑小道走,不过几口茶的功夫,就能走到暖阁的后门,但因为顾紫苑带程娇娥走的是青石板和雨花石铺的大道,所以显得远了些。
冬日寒风刺人,哪怕是下人们,能在房间里守着炭火取暖,也不愿去外面走动。所以这一路上,除了她们,莫说是主子了,就连下人也没有遇到两个。
她们带的,也都是亲近的人,除了敏秀和青韵,没有第三个下人,所以许多话说起来也就没有了顾忌。
一出凤仪殿,顾紫苑便把话挑明,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轻声问:“坊间里有关钟离殇的流言,你也听说了?”
“宫里头都传开了。”程娇娥答。
顾紫苑强笑地勾了勾嘴角:“你去见父皇,是不是想去问流言是真是假?”
程娇娥毫不隐瞒地点头:“这或许关系到安平侯府为何会被盯上,安阳公主又为何会被软禁起来,我必须要弄清楚真相。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顾紫苑摇头:“我不想知道,如果是真的,那么夫君和钟离殇之间必然少不了一场杀戮,我作为七皇子的妻、你作为八皇子的妾,咱姐妹俩就要站到对立面上,我不想和你成为敌人。不知道真相,就可以假装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话,听得程娇娥心头一颤,她想宽慰顾紫苑,这一切十分可能本就是假的,可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千百句宽慰的话从她的脑子里钻出来,却又在唇边打住,许久,她终于紧紧抓住顾紫苑的手,坚定道:
“不论是真是假,不论以后又会如何,我永远不会和你为敌,紫苑,相信我!”
顾紫苑看着她的眼睛,她眼神里的坚定让她微微动容:“我也永远不会和你为敌!”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藏在这个笑容中,也都表达在这个笑容里。她们双手紧抓着,一路上虽再无话,心却像是贴到了一起,一直到暖阁外,交握的两只手才分开。
商澈虽然把老皇帝软禁在了这儿,但该有的待遇却一样不敢少,尤其是看守的下人们更是增多了一倍。她们还没接近暖阁,就被门外守卫拦住:
“站住!此处乃是太上皇修身养性之地,闲人免进,快快离开!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气了!”
“狗奴才,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什么人都敢拦!快给皇后娘娘让出路来!”还不待顾紫苑说话,敏秀先瞪大了双眼,气势十足地冲着举枪的侍卫呵斥道。
“皇后娘娘?”侍卫狐疑地看了顾紫苑一眼,他从未见过顾紫苑,显然不敢放行。
“怎么?难道还要把陛下请来证明身份吗?”敏秀从腰间解下凤仪殿的腰牌亮出。
见到腰牌,侍卫吓得连忙跪拜谢罪:“不敢!只是奴才斗胆问,皇后娘娘来暖阁所为何事?”
“大胆!皇后娘娘她来探望太上皇还需要向你汇报吗!快滚开!”
侍卫犹犹豫豫地抬眼看顾紫苑一眼,见顾紫苑的脸板着,琢磨着明熙只命令说不许里头的人随便出去,却没说不许人探望,因不敢得罪顾紫苑,便慢慢挪到一旁:
“皇后娘娘您请。”
在顾紫苑领着程娇娥走进暖阁后,侍卫站起来,却吩咐旁边跟着一道看门的一个小太监,让他替自个儿顶会差事,自己则疾步去了御书房,好将顾紫苑来暖阁的消息第一时间告知于商澈。
四人虽然顺利通过了守卫处,可在来到暖阁外时,又被一位老太监拦下来。拦她们的老太监顾紫苑认得,他在老皇帝身边伺候的年月长久,是个忠心的老奴,故而态度分外谦和:
“公公,劳烦您给通报一声。”
老太监动也不动,他立在门口,眼睛瞧着顾紫苑的绣花鞋底,不缓不急地平稳说道:“陛下龙体欠佳,已经几日不见客了,就算是七皇子站到了这儿,依旧是不见,还是请七皇妃您回去吧。”
现在人人都尊她一声皇后娘娘、尊商澈一声陛下,可这老奴依旧按照就称呼称呼她们,可见他从心底里不认可商澈这位新皇,暖阁里被软禁着的那位老皇帝亦是,不然也不会纵容自己的奴仆如此。
“我晓得父皇还在生夫君的气,这事是夫君做的不对,公公,您就通融一下,去帮忙通禀一声吧。”
面对顾紫苑的哀求,老太监动也不动,打定了主意不肯放她们进去。
程娇娥见顾紫苑几番请求都无果,垂头丧气地已经有了带自己原道回府的打算,握了握拳,鼓起勇气冲难说话的老太监笑道:
“我是安平侯府的侧妃,今儿其实是我想来见陛下,所以才央求紫苑她陪我来的,公公,您看能不能给通禀一声?有一件关于安平侯也就是我夫君的事,我想求助陛下。”
“安平侯侧妃?”老太监的视线终于抬起来,他惊讶地看向程娇娥,顾紫苑见有门,连忙帮腔道:“她确实是安平侯侧妃。”
老太监的视线再次低下去,一言不发,程娇娥等待许久,就在她以为这样也不行时,老太监的脚步突然挪动了:
“侧妃,您稍等,老奴去给您通禀一声,可如果陛下他依旧不想见您,老奴也没有法子。”
“那就劳烦公公了。”
老太监没答话,他把暖阁的门打开一条缝,人从缝里钻进去的一瞬间,暖阁的门就立刻关上了。
从这扇门进去,正对着的就是一处四面用巨大而华丽的屏风圈起来的温泉,温泉后用轻纱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