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等忙又叩首道是。
彩云原是伺候过王夫人,和袭人甚熟,此时和袭人使个眼色。
袭人会意,忙引着王驾进了院子,那怡红院门上匾额未除,仍是那「怡红快绿」四字,进得红漆院门,绕过雕琢着五子奉亲的青石影壁墙,穿过一方种满了月季的小花园,就步入了怡红院之正厅绛芸轩厅堂。
两边的四对宫女先是入内,将正厅正中之铺着白狐皮的太师卧榻靠椅掸拭一番,分左右雁翅侍侯,捧着汗巾、香炉、茶盅、佛手。那侍女月姝便引着弘昼入内驾坐。
袭人见众人进来,觉着厅里人多不便,便引着几个怡红院的丫鬟在正厅外的抱厦里候着。
凤姐和尤蓉引着众人随后迤逦进来,对着弘昼又是行跪叩之礼。弘昼只和蔼的叫大家都坐。众人四下观瞧,房间里太监只排了七张椅子,一色都是楠木银丝椅左三右四,众人学摸着该是凤姐,尤蓉,可卿,宝钗,黛玉,湘云,李纨的位置。凤姐,尤蓉,宝钗,李纨便坐了。旁的人不敢乱坐,且就侍立两边。一众各房的奴儿丫鬟便侍立在各房主子身后。
到此时,凤姐才敢偷偷正眼看着和亲王爷:身量高挑,略见清瘦,眉如剑张,目似星阙,耳略招风,鼻引龙筋,肌肤白净,一尘不染,果然是一表皇家人才,只是略透着几分和蔼之外,嘴角微俏,身形略倦,还有几分玩世不恭放荡不羁之色,不似想象中的威仪赫赫皇子风范。穿一件明黄色绣莽龙阿哥衫,扎一条正红色宽幅腰带,腰带上珮着一面羊脂方篆字汉白玉,系一个正红色如意金丝纹香囊。正笑笑得望着众女。
弘昼坐下,已是仿佛自说自话,笑着言道:「下次进园子不要再通报了,折腾着沸反扬天的,这是本王的行宫,本王这是回家了么,哪里要那么多人来接驾还成。怎么样?这几日园子里住得可还习惯?」
凤姐揣度着最后一句话,该自己应答,这头一声答对弘昼不敢怠慢,柔笑着敛容,斟酌着字眼回道:「回主子,受主子恩典,姐妹们都没什么不习惯的。都住得挺好。奴婢们自知身份,不敢要求旁的,只是日日盼望主子早日临驾,好侍奉主子……」
弘昼满意的笑道:「好,好。此处今后也是本王的行宫,本王自然是要眷顾的。听说园子里有人病了?春末最易得病,你们也要好生保养才是啊。」
尤蓉见凤姐风头太劲,忍不住插口道:「回主子,秦小主和妙玉姑娘都得了桃花癣,其实也不碍的,只是怕过了其他姑娘,按规矩是不能来人多的地方的。黛玉小姐昨日犯了咳喘,也不能来,如主子还是要见,奴婢这就差人去叫她们。」
「不必了,总有见的时候。既然身子不好,何必急在一时。」
「主子,还有湘云小姐,不知怎么迟到了,已经派人去催了。」
「无妨,本王来得快,她女孩子家脚步慢也是有的。」
「是。」
弘昼取起身边的团龙御窑盖碗,用了一口接着道:「虽然今儿人不全,也来了不少,以后本王入园,也不必都来觐见,称着今儿人多,也有一些话,要叮嘱你们。」
凤姐等见王爷的话头已经带出来下旨吩咐的意思,不敢怠慢,忙携着众人又跪下,伏倒在地,口中直称,「奴婢等敬请主子吩咐。」
「恩……」这次弘昼也不立时叫众人起来,只是一笑,停了。原来他见众人跪伏在地,一地的美臀,不由心中又是一荡,又接着道:「你们都抬起头来……恩……既然进了园子,从此就是本王的禁脔,禁脔之德你们懂么?」
凤姐等听问出这等话来,小心翼翼羞答答不敢抬头也不敢不答亦不知怎生答对才是,只能胡乱答个「是」字。
「禁脔不比妻妾,更要仔细着侍奉本王,用得自然是你们的身子。只是光用身子还不够,本王更看重的是用心,用心可知道……」
众人跪着此时都加了小心,都想着王爷所指的意思,口中只能继续答个,「是。」
「你们不要跪着,都起来坐着吧。」
众人都答:「是。」便仍然起来燕燕坐着。
「你们几个说说给本王听听,要怎么才能算是用心呢?」
众人没想到有此泛泛一问,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宝钗羞红了脸庞低头看地,纹丝不动。凤姐,尤蓉,李纨亦是琢磨不知王爷所指,何等才算是「用心」。
「你们要用心去想,本王现在除了王府,只有这一座行宫,必然是要常来的。只是本王临幸行宫,都如同有此一问,一时自然答不周全,只是日久用心,希望你们都能给本王色色不等却又循人欲知天性之答。」
凤姐等越发觉得沉默不妥,正要开口却实在不知怎么开口,宝钗看看看不下去,只能开口道:「是,奴婢等必然谨守奴婢之德,一定努力领会主子『用心』之旨意。思虑周全,必要主子欢娱才好。」
弘昼点点头,又饮一口茶水,眯着眼睛环顾了一下屋子里众人,众人中倒有一大半不懂这王爷的眼色,唯有凤姐等几个嫁过人的熟悉,此乃男人生了色心之眼神。凤姐等知道王爷这一环顾,已是在挑他第一个要临幸的对象了。
众妇正在等候,却听门外传来一声娇声憨笑:「奴婢来迟了,告罪。」
这真是:
繁花常由春风谢
红妆总为公子痴
园前月季尤开艳
厅堂已换主人时
第六回临枕霞亲王尝初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