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嗫嚅着,似有所感。她凝视少年良久,思绪早已回到了几年前自己离开家出外漂泊,多少心酸苦楚啊,自己的妹妹多年不见,双亲只怕也老了实多,何尝不会思念,却说近又远的不可及。
而今这个小孩,只怕较之自己尚且不如,往后他孤苦伶仃,苦头可有的受了。
又想到自己如今也算是无亲无故了,和他是同病相怜。说起有缘,似乎和他倒真有那么许多。青衣人犹豫着,还是把盖住脸的青布摘了下,俯身在少年前面,又是出神一阵。
少年悄悄一瞥青衣女子,也出了神。但见眼前是位二十出头的女子,生得十分美好,一双秀目盈着泪水,鼻尖也晕出些红了。
女子嫣然一笑道:“你说的对呀!有些事真得缘分他老人家出马。看我自小逃出家,快七年了,想见的,不想见的哪里是我能说了算呢。今天咱们两个能在这里碰见也可真准啊。你说这么大的齐云山,这么大的说剑阁,怎么我一拉开窗子就看见你了呢?”
说着哧的一笑,又道:“那,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见她容貌好看,竟又哭又笑的。也生出亲切之感,大了些胆子道:“我叫唐喻,至于字嘛。就和当今的欧阳先生一样好了,字永叔。我好像十四岁了吧。”
“什么呀你,恁的没诚意呢,没一句准的。编个名字告我还说漏了,关键啊,编的还那么难听。什么叔的,你要做甚呀!”青衣女子嗔怒道,赌气似的转过脸去,微露发间的玉耳,柔祗雪凝。
唐喻似乎也有点歉意,赔笑道:“我被捡来,没有谁给起名字。这个唐字和喻字也是我自己起的,觉得顺口就好吧。至于字,我本没想过,你一问名和字,我只好临时编一个说与你听咯。”
女子又是一笑,道:“很像很像,我叫...”
话到口边,忽的顿住,思前想后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两个字“汪篦”随手比划了出来,又迷眼笑笑,升了语调道:“我可比你大得多了,大了你好几辈呢。我看你怪孤单的,我也没什么亲人。不如这样吧,给你个便宜做,我认你作我兄弟吧。我可是很不在意的哦。只是觉得刚才你叫了好几声,还蛮甜的呢。”
说着,又是甜甜一笑。
唐喻自小长在齐云山,见过的女子,也都是年老的宫女来作的道士的。如汪篦这般貌美的少女,可是第一次见了。
唐喻笑得僵硬,直盯汪篦,嘴张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眨着眼道:“你说真的?那我不是就有了一个姐姐了么?还是一个...”
唐喻想夸汪篦的容貌,却有说不出口了。只还念叨着眼泪已经流了出来,一滴两滴的落在前袂。
汪篦心中波动,却轻快的道:“既然这样,那就咱拜个把子吧。像我又好看又会疼人的小姐姐,你可美美的吧?”
唐喻笑道:“怎么是小姐姐,你不是比我大了好几伦吗?”说着两人都笑了。
他二人接着,就以月为向,抱拳道了一遍有福同享和天神共鉴云云,后又拜过八拜。唐喻起身后呼了声“姊姊”不由得泪水再下,难以抑制,便坐在原处俯身哭起来。
汪篦轻柔的拍拍唐喻肩头,也背着墙壁坐在了唐喻身旁,环视四围,室中摆设似乎静肃的听着,有意把微笑声放的很轻。
月已西斜,快没入窗子西框的下角,不过软软的明月还是竭力将月光印在二人身上,千古以来的惹恨的月亮,今日却是异样的圆,好像月真是水做的,而欣慰的泪水可以把月缺添满呢!
汪篦把唐喻的小手握着,讲起了她儿时的趣事,什么钓鱼饵梨,什么投壶划船,流觞曲水,说到欢喜处两人就俱捂着嘴笑,汪篦让唐喻依着自己,想到今夜的所做所为,心中不禁暗自笑了。
二人这么说了多半个时辰,汪篦忽的道:“不瞒你说,我来这儿是想盗走那本叫无尚剑书法的书的,姊姊不愿你为人不义,我不要了。今天得了个小兄弟,也算很很很赚得呀。你领我在说剑阁转转呗,这儿不是大宋的几大名楼呢。想不到里面住着你这么个破小孩儿,不过自从是我弟弟后,就不破啦。”
于是二人出了屋子,但见说剑阁原是个中空高阁,书都藏在四围室中。堂中明烛耀耀,红栏金纹。椽梁飘带,壁彩摘绦,画有水兽鹏鸟,彭祖蜗牛,其间一位老者怡然忘境,便是梦蝶的庄周了。
汪篦道:“齐云派说剑阁倒是很有几分咱汴京大庆殿的威风呀!厉害厉害,可我弟弟那么个小屋,更有官爷儿鱼肉百姓的作风了。哈哈!”
唐喻道:“这儿要是皇宫,那姊姊就是皇帝娘娘了吧,奴才给娘娘请安了。”
说着按身一福。
汪篦笑道:“嘴这么甜呢?你以后要是真做了大官,九成是个佞臣咯。”
唐喻道:“那还要姊姊娘娘,多多提拔啊。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嘛。”
汪篦只是笑道:“无尚剑法,真的放在这儿的话,你可得小心了。以后来的人只怕越来越多呢。”
唐喻道:“这个无尚剑法究竟怎样好,近来很多人闯山门,听说就是为了这部书,再者我住这儿十年,也从来没看过什么无尚剑书。”
汪篦道:“那书是江湖中挺神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