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先前那两团黑乎乎的墨,被卿如许改成了一条又黑又长,长着无数细足,满身节肢的多脚蜈蚣。这画的手法虽不精细,却很有神韵,卿如兰离的最近,看见细细密密的蜈蚣脚登时头皮一麻,“啊”的一声尖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白着脸指着大蜈蚣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也都倒吸一口凉气,抚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往后退去,一个个小脸都褪了颜色。
卿如许一笑,举着宣纸,特意往卿如兰眼前凑了凑:“三妹妹可认得这是什么?”
见卿如兰吓的说不出话来,卿如许用十分轻松的口吻说道。“蜈蚣与蛇、蝎、壁虎、蟾蜍并称“五毒”,十分厉害呢!”
卿如兰顿时就被她轻飘飘的几句话给点着了,手脚并用的躲开那天又黑又大的蜈蚣,嘴唇哆嗦道:“你,你什么意思,什么蛇蝎,什么五毒!你是在骂我心如蛇蝎,心肠歹毒??”
“三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什么都没说啊。”卿如许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眼中却好像在说,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卿如兰气的浑身直抖,卿如许还一个劲儿的往前凑,那条大蜈蚣都快贴在她脸上了!
“走开,走开!”撕拉一声,宣纸上的大蜈蚣被卿如兰挥舞的手扯成两半。
卿如许惋惜的叹了一声,转头对自己的两个丫头说道:“看见没,三妹妹比大蜈蚣还要厉害,你们以后不许对三妹妹出言不逊!”
“是,奴婢知错了!”两个丫头眼含笑意,露出得意的神情。哼,文斗武斗,都是我们姑娘的手下败将,看你下次还敢挑衅!
卿如兰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吓的,嘴唇发紫,一个白眼就翻过去了。
下人们一阵慌乱将卿如兰抬下去看郎中了,卿如初走近,捡起半张蜈蚣,笑道:“怪不得姐姐要来学堂,原来是喜欢上了作画。”
卿如许跟她最是亲近,却也不敢露出马脚,免得让人看出不妥,只说道:“嗯,不过画两笔吓唬吓唬老三罢了。”
卿如初不置可否,道:“妹妹却觉得大姐姐很有天分呢。”
卿如许状似不经意的转过身,掩饰自己的神情,说道:“二妹妹可莫要胡乱夸我了,你知道我不爱读书习字,就在院子里闲着无聊随便涂画几笔,上不得台面。”
卿如初见她这么说,也不再说画的事,而是问道:“我瞧着姐姐近日精神好了不少,可是喝的药起作用了?”
卿如许想起那些又苦又涩的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前世喝了那么多药还是死了,今生她也就不想再遭那个罪了。近日的药,她都悄悄倒掉了,但为了让家人放心,她便说道:“是呢,这副方子似乎很有用,喝了之后精神好多了。”
卿如初闻言便露出笑意:“那就好,只要有用,母亲就不算白费心思。”
卿如许心中有些愧疚,上辈子大家为了她废了那么多心思,她最后还是死了。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跟亲人享受天伦之乐,即便最后她的性命还是无力回天,也能少些遗憾。
下学回院子的路上,兰舟憋了一肚子的话总算得以出口,“姑娘今日……怎么改了性子了?”
卿如许是活了两世的人,前世虽然是个短命鬼,但毕竟嫁做人妇,夫君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来二去,她的见识也远非闺阁后宅的小姑娘可比,自然也不会像从前那般仗着父亲祖母的宠爱,做事不管不顾。就算做了,也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
“从前我年纪小,打打闹闹也没什么,如今大了,总不能一直这般任性行事,面子功夫总是要做的。就像老三说的,以后出门若不知规矩,会丢了祖母的脸,丢咱们府上的脸。”
兰舟和拾舟一听这话,连忙跪下认错:“奴婢们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随意顶撞主子了。”
卿如许停下脚步,转身将她们拉起来说道:“我并非怪你们,只是你们一味替我出头,将来总有吃亏的时候。若对方容易拿捏还好,若是不好惹的,岂不是害了你们。要知道,想要压住旁人,也不在于口舌之争。所以,今后说话行事,莫要让人捉了把柄。”
她前世嫁人之后,随着江凛越发受皇上器重,她在后宅所见所闻的也都是十分厉害的角色。
像拾舟她们这样的婢子,一个不谨慎,随时都能丢了性命。将来她死了,身边忠心耿耿陪着她的人,可还得有个活路呢,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就断送了她们,给她们养成不知深浅的性子。
两个丫头不知卿如许想了这么多,只觉得自家姑娘突然变得稳重又深沉,顿时露出崇拜的目光,“奴婢明白姑娘的意思了!”
卿如许看着她们单纯好骗的模样,暗想:还得好好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