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拿着蜡烛,安静地雕着名字,一本正经的跟于归说着闲话:“以前我很羡慕神仙,觉得他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可以掌控别人的命运。可现在,我反而觉得神仙不易,虽寿命恒古悠长,不病不伤,可千年万载都过着一样的日子,也是有够凄凉的。一千年当做一日来过,凡人过得再不快活,也只有短短几十年光阴罢了,如此这么熬着,一眨眼睛就过完了,可神却要熬上无数个十年。”
她不以为然,嗤笑道:“当神不容易,那当人就容易了?你有空操心神的日子枯燥,还不如下点功夫,好好雕一下你的红烛,你看看你的名字,刻得真丑!写的什么鬼画符,神都看不懂。”
我瘪瘪嘴,再不多言。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神台上的花神,兀又感伤不已。
若不是人,不是神,只做花鸟鱼虫,飞禽走兽该有多好。不会动情,不会愁苦,顶多也就会为了争争地盘,三餐温饱而忧心,才不会像做人这般麻烦。
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悲天悯人的呢,我懒得去想,横竖由他去了。
我跟在几人身后,一板一眼的学着礼拜的手势,点燃蜡烛。朵步从带来的竹篮子里取出事先备好的焚香,递到我手中让我自己点燃。
我接过,小心翼翼的点燃放到桃花树下,方才闭上眼,于归凑了过来拐了拐我的胳膊,小声道:“祈愿时,你得在自己脑海里想着你的意中人模样,这样花神娘娘才知道你意中人是谁,便能为你们安排姻缘。”
我不解道:“那若是没有意中人怎么办,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想象一个人出来吧。还有啊,万一在祈愿过程中,不小心想起别人,比如卖菜的阿伯,卖糖葫芦的小贩,又或者是你要好的朋友,再或者是你的仇人,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也得将就下去?”
于归嘴角抽搐,翻了个白眼:“所以才要专心,不能神游太虚!。”
“那如果有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一闭眼,总想起那些东西形形*,有的没的事儿,那该怎么办?”
“你管这么多干嘛,你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你现在就闭眼,好好许愿,若是惹恼了花神娘娘,弄丢了良人,到时候你哭去吧。”
于归龇牙咧嘴的威胁完了我,转过头祈愿时,立刻一副温柔敦厚,虔诚无比模样。
宴臣瞥我一眼,甚是嫌弃。
允康始终恭默守静,听着两人对话回头看来,柔柔浅笑,继而也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祈愿。
安康难得沉心静气,霜眸轻合,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肤若凝脂,唇红齿白,看上去娟好静秀。我由衷感叹,我若是花神娘娘,只怕也会眷顾这样的美人。
看着大家都这样严肃对待,我也认真起来。
方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浮起长极的脸,脸上顿时烧红起来…
拜了神灵,祈了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在观海楼里用了膳,等到建康城里华灯初上,在此夜最为热闹也最让人期待的时刻出门。
南瞻的簪花节也是女儿节,不仅被王公大臣和皇家重视,寻常百姓也是为此忙的火热。南瞻虽素来制度严明,平常时间里可在街上滞留时辰短暂,待四更天后便再不得外出,可逢了这佳节却是个例外,通宵达旦,无人阻挠。
南瞻繁华,长街往来之人络绎不绝,特别是到了晚上,夜幕灯火通明,那些春心荡漾的少年男少女,开始穿着漂亮的衣裳,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走在大街上。男子若是找到心动的人,便将脸上的面具脱下来送给女子作为定情信物,如果女子也有意,就将自己手中桃花枝送给他。